復恭看著眼前的情勢倒真有些迷糊了,莫非王式、高駢所謂用數百、千騎破敵皆是誇辭?還是徐州軍遠勝裘甫、南詔?
雨還在下,春天的雨水便是如此,下得細,也下得久。徐州軍的進攻還在繼續,幾次攻到了木柵前,都很快退跌下去。坡雖不陡,泥水卻滑腳,而且是越踩越滑。大概半個時辰後,徐州的攻勢卻突然猛烈起來,對著坡頭一陣叢射後,便有騎軍一五一十地往上竄!在跌僕下幾匹後,很快便有馬踩到了木柵外,鞍上有騎卒便有跳撲進來的。不多會,便有馬躍過了木柵。官軍便有些顧前不顧下了,殺上坡的賊兵便越來越多。
康承訓開始給馬緊肚帶,兩百人七百匹馬,鐵桶也困不住!楊復恭正由著人給他卸甲,這甲太重,呼吸也難,馬一跑起來便得往下跌:“僕射,設為賊所困,奈何?”康承訓道:“承訓世代忠良,為國元戎,必不受辱!”楊復恭一笑,他是不信這話的,適才他也想到了死,可真那時卻未必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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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廝殺聲愈發激烈了,感覺也愈發近了,康承訓環看了眾人一眼,道:“上馬!”眾人都不說話,馬卻咴咴地盤起蹄來。突然,眾人卻突然都抬起了眉眼,康傳圭嚷道:“阿叔,沙陀援至!”沙陀的號角據說是用吐蕃神牛所制,鼙鼓蒙的是安西橐駝皮,與諸鎮不同,一聽便知的!康承訓踢馬往北邊看,果然見一彪騎軍從敵後殺至,數不過五百上下,卻如龍似虎,殺氣漲天,北邊的徐州軍已是大撓動。康承訓大喜,要過大旗,揮動起來。那邊很快就起了胡嘯,胡聲高起,顯然是看到了。
康承訓道:“驃騎,此方為騎,方為用騎——騎踩脊背,神佛掉淚!”即踢馬拔刀大嚷道:“眾將士,眾兒郎,沙陀援至,隨我突圍!”二百騎先馳到南坡,救下百十來人,又馳往東面,四百來騎齊突下坡。徐州軍對沙陀的鼓角並不陌生,對沙陀騎的悍勇更是敬畏三分,聽得聲響,見己軍一陣已亂,也不知來的一千還幾千,便都站不住腳,哪還有心攔阻!
姚周倒是知道的,這也是他突然加快進攻的原因,鹿塘諸寨官軍已過了渙水,劉豐那一萬軍沒看住,南北兩面突了五百騎過來,他分了軍去迎,沒想還是來得如此神速!
“阿爹,相公已入陣!”
朱邪克用邊馳邊射緊緊隨在父親馬後,他阿哥朱邪克儉與叔父向了北。朱邪赤心長槊在手,左右擊刺,肘後翼著兩條長漢兩匹大馬,亦是長槊在手。後面的部眾將的卻多是弓箭,有的持滿不發,只盯著主家的馬前,也只射主家馬前之敵;有的卻頻拈箭矢,或近或遠,射將射勇!隊形似“介”字,如錐劃沙,如船披浪,所向無前!康承訓這邊也是氣勢洶洶,徐州兵有意無意的向左右退避,很快兩隊騎便撞了鼻,卻都沒有勒馬,朱邪赤心繼續向南,康承訓繼續向北,短嚷兩句,一擦而過。
“公果來矣!”
“二公但走,羊雖多,奈虎何!”
楊復恭也扭頭尖聲高嚷:“平安歸寨,子孫無憂富貴!”朱邪赤心馬快,根本就沒有聽清這話,向前衝了一段,隨即兜轉,依舊是人如虎,馬如龍,人乘馬似插翅虎,馬載人似九頭龍,所向披靡,不可遏制!
姚周幾次揮旗,見士卒猶亂,急了,拔刀大嚷道:“隨我馬頭,不從者格殺勿論!”一都親軍踢馬相隨,齊聲大喝道:“隨大旗進,敢退者斬!”很快便從東面斜切馳入亂軍,見臉便砍。徐州兵見勢惡,紛紛掉頭,嚷噪向前。挨不著刀槍的見大旗向前,便也紛紛轉了向。一似活水轉沙,疾風捲蓬,姚周這杆大旗很快便將散亂計程車卒重新摶在了一起,有了形樣,有了活氣,如潮如怒!
康承訓隨即就感到了阻力,馬前的賊兵不再帶怯退避,開始拼死遮攔。不多會,突前的兩騎慘嘶一聲,跌僕在地。後面數騎來不及避轉,馬向地下滾,人在半空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