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簡沒有往主榻上去,在李可舉對席坐下了,喊樂行達道:“行達叔,不給主人介紹一下這些朋友?”樂行達道:“半個鄉人,都是濮州漢子,再多我也不知道了!”王處存擊掌嘆道:“我王處存真是枉活半世,今日才見行達叔這般爽直的漢子!”說著站起來向著諸葛爽、王仙芝幾個舉杯道:“在下京兆王處存,濮州朋友不嫌酒薄無德,光降寒席,處存實是受寵若驚,來!天雄郎君,小郡王,行達叔,公慶兄,全忠兄,從訓賢侄,道長,鐵山、存璋,為這七位朋友滿飲一杯!”
原來這場宴是王處存請的,只是他如何也不肯坐主榻,讓張公慶坐了李可舉的下首,他自己坐了張公慶的下首,橫海李全忠與張公慶對席。張公慶是義武節度使遣的吊賻使,本也是一個心氣高傲的人,坐在李可舉下首多少不如他的意。不過自從王處存到定州後他是吃王處存的、喝王處存的、拿王處存的,因此嘴也沒了、手也沒了,爭不得。
李可舉坐著沒動,道:“王公,這酒我可舉不得——我堂堂李可舉豈與馬賊舉酒!”王處存傻愣愣地問:“馬賊?”尚君讓聽言便要罵,樂行達卻嚷道:“李可舉,你罵誰?”李可舉斜著眼問韓簡道:“韓公,你我這般的人與馬賊攪在一起可不好聽!”韓簡笑了下道:“小郡王可認真了?”李可舉道:“我認不真,薛將軍、存璋大侄當認得真!二公不是說曾見有人騎過我的麒麟黑麼?那騎的便是盜馬賊!”張德璜是替他阿爹來吊賻的,本也與王仙芝一夥沒仇怨,倒有幾分舊情誼,不想生事,便只做沒聽見。王處存眼賊,看出是認得的,便笑道:“小郡王,敢是面同人不同,都是好相知!”
尚君讓卻嚷道:“王公,沒錯!這席上確實有馬賊!”諸葛爽忙道:“兄弟,敢是醉了,這一室可都是貴人!”說罷舉杯道:“在下汝州軍將諸葛爽,斗膽與諸公上壽!”王處存笑道:“公這名字我耳熟得很!”諸葛爽道:“在下曾與貴姻親李振武父子同在康僕射帳下,有過過從的。”王處存笑道:“是了,那這杯酒得吃!”諸葛爽這個名字他可不是從李振武那裡聽來的,而是從康承訓的捷報裡看來的。一時,都舉了酒。
樂行達空了杯衝著李可舉哈哈大笑,李可舉著惱,憤然起身離席。王處存忙喊道:“兄長,快予我扯住!”張公慶道:“走什——走的不是賊?”李可舉一愣,笑嚷道:“張公慶,你人雖不怎的,這話卻好!”又折轉身坐回了榻上。張公慶道:“與回鶻人論德行也確實不易!”李茂勳父子當年就是叛了族人降幽州的,李可舉笑道:“與奚人論德行倒容易得很!”張公慶怒嚷道:“你他娘說誰是奚!”薛鐵色也不由地沉了臉,王處存趕緊過去挽住了張公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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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安史之亂以前,奚族可謂塞北強胡,安祿山起亂,十萬奚人相從,事敗,奚人大殘損,可奚人張忠志(即李寶臣)還是取得了成德節旄,有七州之地(恆、定、趙、深、冀、滄),稱雄河北。當時義武第一任節度使張孝忠以及王武俊、康日知皆在其部下。張忠志死,其子李惟嶽求襲位,朝廷不許,德宗命易州刺史張孝忠、幽州節度使朱滔討之,部下多叛,最終為王武俊所縊殺,土地裂為三鎮(義武、橫海),家破族衰,奚人由此不競,為人所笑。
便在塞北也是如此,開元、天寶之際,玄宗皇帝可曾三降公主與奚人和親的。因此像張公慶這些奚人也多不自是,如何不惱的。且張忠志原本為范陽將張鎖高養子,張鎖高未死便做了安祿山養子,後又叛史思明之子史朝義降唐,做了“李寶臣”,晚年為了兒子坐穩大榻,更是戧殺宿將二三十家,真可謂三姓家奴,暴戾無親!
王處存笑著道:“漢也好,胡也好,都是天子赤子,都是唐人,二公也都是英雄,煩惱什的!”李全忠便起身端了兩碗酒過去,道:“王公此言極是!”張公慶不好拂王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