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有兩騎馬過來,鞍上是兩個狐裘郎君,賀魯遠遠見過,好像也是他阿爹的兄弟。十一歲的李克寧歡嚷著下了馬,與李克用抱在了一起。十五歲的李克柔卻安坐在鞍上撫著馬鬃,相比他的三個同胞兄弟,他長得更像他的母親秦氏,身上帶了朱邪李氏少見的慵懶淡漠。史敬思、賀回鶻都過去行禮喊了聲“四郎君”,李克用喚他,這才下了馬。
兄弟倆抱了抱,李克用道:“四郎,馬熟了不少呀!”李克柔道:“是它熟我,不是我熟它!”李克用笑了笑,問道:“青山可平安?”李克柔點頭。李克寧道:“阿哥,阿爹馬過來了!”李克用拜了過去。李國昌也不理會,將馬一撥,喚上史敬思走了。薛鐵山、李霓等一干將領也不敢下馬,只在馬上揖了揖。李克用望著他阿爹的背影,雖然這個背影還是顯得魁壯,可他還是覺得老子是老了,振武的軍將,但凡桀驁、直耿一些的都吃殺了,像吳師泰這種馬身狗臉的卻留了下來,人不老便行不出這等事來,豈有虎畏狼強,狼嫌羊壯的?要害死沙陀的可不是自己!
李克讓也隨著走了,李克用將賀魯、李嗣恩攏到一起,使著先拜了李克柔,李克柔是見怪不怪,沙陀是有這舊俗的。拜李克寧時,李嗣恩卻有些扭捏起來,這個阿叔年歲個頭看著比自己都小,賀魯卻搶先拜了,起來又長兄似的拽李嗣恩,李嗣恩便愈發彆扭了。
這時身後便竄出個七八歲的小羊子來,一頭便拜在了李克用腳下,喚道:“阿爹,也收下孩兒吧!”磕了幾個頭,膝頭一轉,又喚著“阿叔”向李克柔、李克寧三個磕頭。李克用見這廝雖不長大,卻也有些機靈,也是一時的高興,便問道:“你是哪族的孩兒?為什也想拜我?”這小羊子頭又在地上磕了一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阿爹,人都管我叫雜種,我那死了的爹孃喚我作張暉!”說著指著李嗣恩、賀魯兩個道:“認了阿爹,兩位阿哥便不欺負孩兒了!”李克用見他口齒難得的伶俐,便道:“若是有人欺負阿爹來?”張暉張開嘴指著三顆缺牙道:“我死了的阿爹給人欺負時,我撲上去咬那賊!有人欺負阿爹時,孩兒還有牙在!”眸子一時便射出些刀光劍色來。李克用歡喜,說道:“好!是個好孩兒,我做你阿爹!往後有人欺負,便告訴他,你姓李,是朱邪氏,李克用便是你阿爹!”張暉聽了流矢又磕下頭去。又給李克柔、李克寧磕了頭。
李克寧歡喜道:“阿哥,我得賞點什的才好!”便摘了自己腰上的短刀遞給張暉,道:“拿著,阿叔賞的,往後誰欺負便使刀,牙留著吃肉!”李暉磕頭謝了。見賀魯衣單薄,便脫了狐裘道:“這裘賞你!”賀魯望了眼李克用,拜下謝了。李克寧與他披上,又看見李嗣恩道:“你不拜便沒賞!”李嗣恩便過去拜了。李克寧道:“我身上也沒好物了,四哥,你賞罷!”李克用道:“阿哥來賞!回鶻,將你那馬牽過來!”接了馬鞭馬韁遞過去道:“嗣恩,大丈夫,可以無好袍,不可無好馬,阿伯將這匹馬賞你!”李嗣恩沒聽太明白,也不敢信,鞭韁塞到了手上才明白了,拜在地上抹起淚來。
李克用使三人把了手,覷著三雙眼睛,慢聲道:“都姓了李,便是兄弟,可以鬧嘴,可以廝打,更不許動刀箭害性命!”三人都點了頭,拜在地上對磕了三個頭。李克柔道:“阿哥,賀魯這名不好,又是禍又是虜的!”李克用道:“你知書,賞個好的!”李克柔道:“便就著李暉喚作李顥,暉是日色,顥是日光!”賀魯道:“阿叔賞的好,我是日光,阿弟是日色,阿爹便是日頭,日頭是我們突厥人的神靈!”李克用笑,使他拜謝了。李克寧突然問道:“阿哥,汙落怎的不見?”李克用道:“沒了!”一行人便說著話,慢慢地進了城。
到了宅門外早有五六個小廝候在那裡了,一進了院子,便看見他阿孃的兩個侍女,以及他兩個婦人的兩個侍女都在簷下站著,懷裡還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