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田契到了路宅,路審中接著,不見一絲驚喜,當場看了,又還了一半,道:“非為財也,為公安心也!”時溥也不扭捏,接了謝了,又坐下道:“判官,末將非不願往天德,只是老母在堂,新婦無知,孩兒落草才得一年,心中實在割捨不下!”路巖中放下酒盞,道:“此事在公,公欲往無人能爭,公不欲往無人能強!”一頓,撫了撫他那一頜武夫式的鬍鬚道:“公欲富貴乎?”時溥道:“富貴有命,末將安敢望!”路審中道:“富貴有命,求之有道,以僕觀之,公有王侯之祿,奈何不求之?”時溥心中一動,周重當年也說過此話的,便抬手道:“末將愚鈍,願判官開示!”
路審中道:“一府將校,較才論力,公自以為當居首乎?”時溥道:“不能!”這話倒非自謙,朱玫雖走,猶有劉巨容在埇橋,其他喬翔、陳全裕、湯群、周岌、劉逢、秦立等誰又服自己?路審中道:“門第年德又如何?”時溥搖頭。路審中道:“官資功勞又如何?”時溥道:“皆非第一!”路審中道:“公可知汾陽王乎?”時溥道:“豈有不知的!”路審中道:“汾陽王雖為武舉高第,猶以戍邊顯貴,公亦聞之乎?”用扇柄點了點案子,道:“有唐以來,以一鎮軍卒坐府中以取富貴幾人耶?以邊功顯貴者又幾人耶?所謂命中有富貴者何謂也?求則得之也;所謂無者何謂也?求亦不能得也!”又道:“大丈夫顧戀妻子者,必不能成大功名,驗之於古,無不如是!”時溥揖了揖,心動了卻還沒有應口,回到宅中,對著妻兒便不免生嘆。渾家倒怪他面目冷了,問他是否有了外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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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衙參,節度相公便再次說起往戍天德一事,臉上比往日嚴肅了許多:“扼虜防秋,自是王卒本分,諸公何辭耶?”眾將校還是悶著,這時秦立便嚷了出來,這廝便是鄭鎰下邳的舊部,鄭鎰叛龐勳時他沒叛,最後與彭攢、孫章等得了龐勳重用,龐勳死後還收了些散卒,後來受了夏侯瞳的招撫,生得頭小身長,鼠臉豬眼,倒有些虎狼性子,故現在府中都喚他作秦狸子。適才院中排班時,時溥與他偶然撞了下眼,在平素的冷淡中又加了幾分惡意,其實也不只是這一個,所有受撫將校都是如此!
“相公,朝庭不公!我軍府才經喪亂,瘡痍滿目,瓦礫成堆,便調我軍往西川擊蠻。這才多久?又要往西北防胡!天下籓鎮偌多,奈何以我徐州為牛馬?”
郭銓蹙了眉,路審中笑道:“公此言大不然的!天子仁德,子愛萬民,此次徵調,亦是不得已也!況且天德軍雖在邊裔,卻並不窮苦,北是陰山、南是黃河,其間良田萬頃,牛羊滿野,漢之九原,正是其地也,故名豐州!相公是最知此的,汾陽王當年便曾為天德軍使!現今天德軍防禦使姓支諱謨,非尋常武將,乃勢門子弟,外叔祖乃穆宗大臣崔能,妻祖為南康郡王韋皋,明經出身,歷官仁且廉,居家孝而悌。本官因著西川相公(路巖)之故,與其弟(支詳)大有情誼,公願往者,審中當修書囑託!”眾人還是不說話,官官相護相誇,沒有幾句實語的。且勢門子弟,幾個賢能?文充武職,又如何敵得羌胡馳突?
郭銓道:“追蹤衛霍,揚威邊塞,豈非大健兒之本心?自我朝奠鼎以來,這西北卒伍裡殺出多少王侯將相來?”時溥看眾人的意態,便出來應了。
散了衙出來,陳璠便長聲道:“汝田兄,丈八長的手指也撥不動你的算珠子,三年五載,便是回得來,這衙裡坐的還不知是誰來!可別拉我,我不去!”胡雄倒大聲大氣地道:“我去!我比不得汾陽王,還比不得康季榮(前徐州帥)?立得小小之功,貪用二百萬貫皇帝也不殺的,我去!田哥,我去!”摟著他的臂膀道:“我也不要二百萬貫,二十萬貫便得!”時溥笑著點頭,對著陳璠道:“也要有一個在府的才好,我倆家便託你照看!”陳璠滿口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