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之後,必有凶年!
劉崇是沒想到,龐勳都討死兩三年了,這生涯還是難熬,人也不讓人好過,天也不讓人好過!朱大蹲在門口用巴掌扇著風,眼睛不朝門外看,卻巴巴地望著在簷下轉圈的郎君,他是個沒法可想的人,也只能如此表示自己的焦心。
冷不然李暉便從門外撞了進來:“哎呀,朱大,你蹲狗來?”蹌了過去,直著手繼續嚷道:“姊夫,還轉來?麥子都吃人搶割盡了!”劉崇恨得跺腳道:“哎!王武如何還沒回轉!”李暉一聽這話倒笑了起來,扒拉開衣襟,站到簷陰裡刮汗甩汗。劉崇的火一下子便吃撩了起來,怒喝道:“賊奴才,笑什來?”李暉睜著眼便迫過去道:“我賊奴才?我賊奴才?我賊奴才?搶了罷,搶了罷,幹鳥麼,我李家漢操姓劉家心!”便下了階。
劉崇在身後嚷道:“走!走!回彭城去,誰破你家吃誰家糧去,我不白養活畜牲!”李暉猛然回身,咬牙指問道:“罵誰畜牲來?”朱大流矢上前拖住:“舅爺,看在朱三份上給小的一個臉罷!”便拽出了門。
李暉猶擼著袖攥著拳作嚷:“不是我爺,他劉家早破了——早破了,恁地負心,活該養不下小廝來!”朱大作揖道:“舅爺,罷了罷了!王武不回,還是去尋了朱三要緊!”李暉道:“尋什鳥來?用著人時,摟在懷裡;用不著時,踢到溝裡!朱三是人,不是豬狗!”朝裡嚷了幾聲,一頭便尋到他姐姐院裡。
“阿姐!這地腌臢,我得家去!”
嚷進屋,見他姐又跪在觀音神龕前,便退到外間榻上坐了,吃著案上的冷茶繼續嚷:“只管拜什?這也不關菩薩的事,是他姓劉的沒種!他自沒種,菩薩給他下來?阿爺在世時便說過,他爺劉泰做官時便是個敲骨吸髓的鬼,貪墨不知多少好百姓的錢米,是要絕後的!你是不知,我現在一進城,哪個不對著我指指戳戳的!”李氏清楚的唸了聲佛號,旋地起身迫了出來,戳著她兄弟的臉便罵:“放你的奴才臭狗屁!人家指指戳戳你?你不跟著朱三那賊囚進出時,誰指戳你來!”李暉道:“他是什賊囚?你我才是賊囚——龐勳逆黨,殺得一屋沒頭!哎,他便是賊囚,兄弟三人可都養下了小廝來!”
李氏聽了這話,眼淚便汩了下來,跺腳道:“你活掐死我罷了!”便捶著胸哎哎地作起苦聲來。李暉見不得,流矢跳起來掌自己嘴道:“阿姐,兄弟錯了,再也不說了!菩薩一定給送個大胖小廝,不是文曲便是武曲!他要不送,我燒了他廟!阿姐,再哭流賊也招過來了!”李氏一時收了聲,問道:“怎又有流賊?”
李暉道:“誰知道來,好幾百人,攜著騾馬、器械!那年齊九去尋他侄子走了,我便說人伍不能散,我和朱三哥也將得起來——他不肯,以著結識了鄭鎰天下便沒有平不了的賊!今日聞知賊來,朱三哥偏又不在,我要去尋,他又不肯,卻使了王武那腿細的去縣裡請鄭鎰!現在是野豬入了地,王武那狗子人毛也沒見!我便笑了,他還怪我笑得不好,罵我狗奴才,他孃的,他家不是我爺早破了!”
李氏跌腳道:“哎呀,我便不合與他置氣,那朱二可在?”李暉道:“也別隻望二哥,二哥是牛也只有四隻蹄子!”李氏推著道:“你去尋朱三,退了賊,我自出錢賞他的功!”李暉道:“也來不及了,三哥遠就是宋州!”李氏手推道:“去尋,說老夫人喚他!”
李暉便到欄廄裡解了一匹馬,飛也似的往蕭縣奔,到了北城下,不知為何,竟有城門卒在那裡攔遏人進出,李暉又擠又使錢總算進了城,才要上馬,卻吃人在身後扯了一把,卻是王武這狗子!
“舅爺,家中如何了?”
“問怎的?你將了錢來請兵,兵呢?”
李暉沒有給這個小廝好臉,說實話這廝隨著那老的在屋裡寫寫算算是行的,便不合使出來奔走周旋,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