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思諫篩了三碗酒,這時門外呵呵地笑著進來一個婦人,青裙映白花,金釵橫青發,三十來歲,徐娘半老,頗有風韻,大概是個女主人。後面還跟了兩個端托盤的憨小廝,婦人道:“大元爺,何處將請的好貴官兒?”便向時溥致了禮。時溥略抬手道:“徐州,娘子敢是主人?”婦人道:“奴家白蓮花,退渾人,這店是亡夫趁下的,有不好處,還請貴官可憐些!”拓跋思諫道:“誰不可憐你來!”便伸手撈了過去。婦人避到他兄長身邊,呼喝小廝上菜。遞了三碗酒,婦人便要辭,拓跋思恭卻猛然將她拽到了自己懷裡,將著酒便往婦人嘴裡灌。時溥笑看著,也不知這廝請自己吃酒究竟是個什主意?便真個吃酒戲婦人不成?婦人吃灌了幾大碗酒,這時便不大動了,拓跋思恭便笑著與時溥推酒。
幾碗麥酒下肚,時溥道:“拓跋公,我欲拜見拜見刺史,不知如何可能的?”拓跋思恭道:“將軍只管問衙中四郎君便是!”時溥道:“在城外便問了,他說病得沉,不能見的!”又道:“病得沉才要見見才好的,刺史公與我徐州可大有淵源!”石雄、王宰、王縱的來歷他是知道的,拓跋思恭笑了笑,推酒道:“四郎君自有計較的!”時溥道:“這四郎中為人如何?”拓跋思恭道:“好,公直!”時溥道:“恕我直言,這人怕有些不好,貪權好猜!”拓跋思恭玩弄著膝上的婦人,問道:“公說誰?”頭也沒抬。時溥笑道:“說婦人!”看來這廝確實是有城府的。
吃一碗酒,時溥又問道:“公可知四郎君如何看公的?”拓跋思恭不由得抬了頭。時溥故意不說了,要酒,拓跋思諫端起了酒罈,那簾裡便跑出一個赤條條的漢子來,不問不顧,端起有酒的碗便吃。吃完便伸手往婦人腿上摸去,轉著頭問:“阿哥,這是誰?”拓跋思恭道:“徐州時軍將,這是小人的族弟拔延!”拓跋拔延流矢轉身致禮。時溥笑道:“原來是公!忘了,城外問公買馬的便是時溥了!”拓跋拔延一拍額,道:“是了!那白馬吃我阿哥牽了!”時溥道:“問問罷了,窮軍漢豈有買馬錢!”拓跋拔延道:“有錢有馬也不成,牛馬市吃封了,一個好牙子也吃杖沒了!”時溥道:“為什來?”拓跋思恭道:“總是有根由的!”拓跋拔延道:“不說也罷,將軍三年五載折返時,再來問看,有錢沒錢也牽一匹走!”時溥端酒道:“好,這話我記下了!”吃了一碗。看他當胸紋了個似人非人的赤紅影象,便問。拓跋拔延道:“神靈!”
“是什神?”
拓跋思恭道:“党項人的先祖,赤面獼猴。”時溥點了點頭,其實他並不懂,也無須懂,突厥人、回鶻人還將狼作祖宗的。拓跋拔延道:“將軍族人可也有神靈?”時溥搖了搖頭,突然想起學“漢”字時先生的一段話,卻蘸著酒在案子上指划著,說道:“天上下水,地上起了泥,有一個尊為女媧的神聖,便用這泥水造了我們漢人在大地之中!”案子上的“漢”字就是“蕃漢樓”的“漢”,誰都是認識的。拓跋思諫與拓跋拔延都笑了起來,用泥捏人,不是孩兒的勾當?拓跋思恭卻道:“你們漢人是受神佛保佑的,神佛也將保佑我們党項!”從脖頸窩裡一扯,扯出一隻大金佛來。
正說著,張友進來了,道:“軍將,營中相喚!”時溥便要起身告辭,拓跋思恭又推了一碗酒過來。時溥吃了起身,拓跋思恭將婦人往地上一推也起了身,送了出來,又道:“那馬既是將軍先相中,思恭情願相贈!”時溥歡喜,流矢謝了,又道:“適才那話沒全,四郎君說,公虎形忠膽,非久居人下者,終得絕大富貴!”拓跋思恭道:“四郎君如何便說起了小人的?時溥道:“我怪公生得雄壯,便多問了幾句,王司兵可說了不少!”便抬了抬手走了,他確實是有意無意在挑撥,亂子起不起他不知道,可這好駿的一匹馬卻入了手,這便得著好了!
一走遠,時溥便問:“可知是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