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過睢水後,梁丕所押八千人馬便跑了起來,這時他又不由地想起入晚後在明王大帳裡的情形,越想他越覺得明王是有意隱瞞了吳迥敗退一事,這讓他幾乎想將馬勒住,便是泗州之圍已解,猶有三州之地在掌,何必兵行險著?向前行了十來里路,他忍不過,還是將人馬勒住了,傳令安文佑押騎前覘,便踢了馬往回走。沒走多遠,時溥便嚷著迎了過來。梁丕勒住馬道:“你也好眼耳,可有事來?”時溥下馬行了禮,道:“非是小人眼耳好,是將軍賜的馬眼耳好!”梁丕座下的黑馬扯著韁咴叫了一聲,似是不以為然。
梁丕嘆一聲下了馬,低著聲音道:“我仔細想來,泗州之事當是真,此行非吉!”時溥道:“將軍,明王有令,又奈何得的?”梁丕道:“奈何不得也得奈何得,此事關係一局成敗!”便轉身上馬。時溥也不再說話,他勸不轉此公,而且也不必勸。梁丕的馬一消融在夜色中,陳璠便過來了,扯著他手便問道:“田哥,說什了?”時溥道:“有話說?”陳璠道:“有!我去見招討,如何?”時溥搖頭道:“可還有話?”陳璠道:“偌大的功勞,過後誰知招討認不認的?田哥,我去便是你去,莫不還不放心的?”時溥將他脖頸一摟,咬著耳朵罵道:“嚷什的?尋死來?風中有聲,黑裡有鬼,不知麼?”陳璠道:“我是怕吃那三個奪了功!”時溥道:“功也得殺勝了再論!”便將這廝往邊上一搡,萬一吃梁丕勸轉了,又有什鳥功的!
陳璠在地上坐了一會,便往回了隊裡。時溥卻一直徘著,想候梁丕的馬,若是梁丕勸不動龐勳,那他倒有可能勸動梁丕,若得如此,憂什富貴!可是直到軍馬發動,也沒有見到梁丕過來。行了十里左右,再次停歇下來,他便踢了馬往前面去。
夏日天光亮得早,這時已夜色半收,浮光大動,還有些距離便望見了梁字旗,士卒已經在披甲了,大概適才傳了令。梁丕正拿著弓,在那裡扯空弦。時溥上去拜了,梁丕將頭一搖,道:“得了報,襄城軍已到了柳子!去罷,裹好甲冑,人足酒餅,馬足豆草,好好殺一回!”時溥點頭,道:“將軍,不可再勸麼?”梁丕取箭注弦,拽開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對空射了一支箭。又道:“檢看好器械,將過來隨在我馬後!”話音剛落,風聲中起了鼓譟聲,柳子方面傳來的,像是在廝殺了!時溥肚裡的話終究沒有出口,飛快上了馬,梁丕喚他跟在馬後大概是好意,要護自己周全。
陳璠聽了眼內也生了彩,摟了胡雄的胳脯道:“還是田哥猾賊,這不是好富貴?”便做了一個拽弓的動作。胡雄驚道:“射梁…”時溥喝罵道:“射娘射爺,瞎杵什的,著甲!”翻上馬,向後嚷去。陳璠緊著胡雄的束甲索道:“不管他,我射不中,你便使槊上!可別小覷了,這廝猿臂狼腰的,別倒著了他手!”胡雄轉身張臂道:“他猿臂狼腰可壓得我虎背熊腰?”這廝著了甲確實更顯雄壯,陳璠道:“著意些不錯的,人不比缸堅,卻較布易碎!”遞了索子過去道:“松點!”裹好甲,時溥便過來了,卻也沒說什的,裝束停當,便拽了五百步軍往前去。
不多時便發了軍,梁字大旗在晨風中扯得如熨,梁丕身裹烏錘甲,持轡按刀,神情嚴重,座下的黑馬不鳴不噪,穩穩實實的小跑著。梁丕有兩匹好馬,一黑一白,黑馬口中紅赤似火,是所謂千里馬,故喚作赤嘴烏;白馬眼瞳中有紫縷穿貫,能日行五百里,喚作貫紫白。時溥騎的便是貫紫白,時溥喜歡馬,喜歡紫、白二色,對這匹貫紫白更是愛若珍寶,也因此他對梁丕懷有一種感戴之情,射冷箭這種事他是做不來的!
向前急赴了七八里,突然,鼓譟廝殺之聲嘎然而止,梁丕勒住了馬,嚷問左右道:“騎軍可有報?”親從應道:“回稟將軍,無報!”梁丕生了疑:“傳我令,全軍且駐,整隊!”傳令的才去,呼報的便過來了,那騎卒到了跟前,滾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