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來,他孃的,追到這時,骨頭都脫卯了!”這彪肥軍官咳吐了一口,幾個夥伴便拔刀過去了。李詳深吸氣,拄刀而起,隨著身子的跌勢,奮力劈出一刀。走前面的,慘呼一聲倒下了,後面兩個都後退數步。
“抓活的!”
軍官似乎並不在意,已經在那裡檢看金蒜銀餅了,其他幾個持弓調整了位置。李詳又是一蹌,惑敵借勢,揮刀疾刺。冷不防嗖的兩聲,腿上已是中了兩箭,站立不穩,兩腿前跪,收刀拄地。右邊軍漢得機便搶,李詳口中做哭,左手摸了短刀要迎。左邊那軍漢早一腳踹了過來,身子側僕在草裡,還沒掙起,頭上早捱了一下,便昏了過去。
“哎!醒醒!醒醒!”
李詳聽見有人在喊,臉頰給拍得火辣辣的痛,可是他還沒有完全醒過來,似乎他還在草地掙扎著,背上有腳,草蟲在他臉部的擠壓下掙扎,他不畏死,但他得活著才能給他義父尋到援軍。掙著他終於睜開了眼,這已不是野地,他大概吃捆在一個木柱上,雙手反剪,腳也不得動彈。前面有兩三個人湊著一張木桌吃著酒,酒碗映著油燈反著光。這種長腳的方桌,原本是屠戶用來擱砧案動刀子的,現在一些野店多用它來做食案。這便是說這不是刑房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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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詳精神一振,抬頭仔細看了看,果然便是一間簡陋的酒家土房,那三個漢子也著不是獄吏之服,一色的屠戶皂衣,這極有可能是一家黑店——是黑店,這血腥味是人的!那一條條掛著的肉也是人的!黑店倒不怕,都是江湖好漢!
“大哥,這是哪兒?”
三個人都轉過頭來,一個漢子道:“去,知會哥哥一聲。”說著起了身,端著酒踱了過來。這人面瘦腰肥,三綹枯焦的黃鬚,三角眼中帶著赤絲,很有些威殺之氣。腰間上下,汙漬了好大塊,像是血跡。李詳又問了一句,這廝道:“不遠!”把酒碗偎到了李詳嘴邊,說道:“我喚作朱直管,是這家店的主人。過往的客人有嘴的喚我朱員外,沒嘴的喚我朱判官。捕你的那夥官軍都沒了嘴,去見了閻王。按理說,你是我的貴人,半夜裡攆來了恁大樁買賣,捆你沒理,這碗酒與你陪個不是!”
還真是黑店,李詳吃盡了酒,道:“員外叔,你老才是小侄的貴人,不然哪得還有性命在!”朱直管笑笑,道:“小子,說說你的來歷,說得好時自有你的活命!”踱回去抱了酒罈篩酒。李詳便照實說了,只要不是仇家,江湖上的惡漢子誰也得給他爺幾分臉面。話沒完,便走進來了一個緋袍大漢,禿著髻,方臉高顴,麵皮赤紅,目光狠戾,神情倨傲。掃了李詳了一眼,便嚷問道:“這廝說什?”朱直管道:“李重霸的養子!”這漢將手一鼓,連嚷了幾個好字,即時舉酒相慶。李詳便覺得有些不好,這廝莫不是要將了他換官賞?喚道:“緋衣阿叔莫不也識得我阿爺?”那鳥漢卻不睬他,很快就出去了。
“員外叔,這位阿叔喚什好名字?”
朱直管過來道:“問什的!小子,天地逆旅,生死無常。”酒碗又偎了過來。這話說得怕人,李詳汩著淚道:“阿叔,莫非便要殺小侄不成?”朱直管不應,一手鉗住他嘴,灌了一碗酒,道:“將你去見個人!”李詳還要說辨,麻團已塞了口,很快就吃攮到了麻袋裡。
:()殘唐五代第一部:王風委蔓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