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就尋到了內教坊。坊內絲竹盈耳,堂上裙衫迷目,皇帝和才人吃得臉眼通紅,正聽得如痴如醉。
田令孜拎腳湊過去,李儇倒是好眼耳,不多會便看見了,望著盧鶯鶯一笑,便揮手示意田令孜近前說話,眼睛卻還望在場中,嘴裡和著曲輕唱“歡從沉水香,儂作博山爐”,待這一闕終了,才道:“阿父,可知這舞唱的是什?”田令孜道:“莫不是新調?”他馬坊出來的,宮中的曲幾時到過耳的。李儇道:“什的新調,乃齊梁遺曲,《楊伴》!”盧鶯鶯道:“便是人間的《楊婆》,只是曲調小有差異!”這小娥子現在已是裝束一新,大似宮禁長養的公主。
“哦,對了!才人冊書可將來了?”
李儇問著遞了杯酒過去。田令孜拜下道:“未!眾學士皆以為梓宮未駕而冊美人,非盛德之事,宜待山陵之後!”李儇著惱,嚷道:“如何不早稟,使朕苦盼!”田令孜磕頭道:“奴才該死!”其實他就沒擬題,擬了去,韋保乂定然肯撰的,這廝可不是他兄長!李儇眼角瞅了一眼盧鶯鶯,見她也沒有生氣,便道:“罷了,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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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令孜謝了恩,道:“奴才上午領的那兩件差事還未稟,崔彥昭、鄭從讜乞請回京一事,趙隱以為不可!召回廣德公主夫婦一事,司徒以為不可…”李儇跳起來瞪眼道:“不可不可——這皇帝讓他人做也罷!”一時唬得堂上沒了聲響。
李儇臉上有了酒,自覺失言,心裡發急,索性一腳將酒案踹翻,不管不顧,鼓著氣兀自走了去。到外面吃風一吹,又想起咸寧殿昏時的哭奠未去,心裡愈亂,便徑直回了靈臺殿,到寢閣放翻身便睡,也只有如此了!第二日起得倒如時,心裡記得,卻只做不記得,皇帝他現在是真不想做,只是廢帝自古是難活的,他可不想死!可過錯都是由人說道的,當天大內便傳得人盡皆知了,第二天便轉回到了李儇耳中,內容增加了不少,據說南牙有人將他比作了“漢昌邑王”。
漢昌邑王劉賀是每個皇子都知道的,這便攪得李儇惶恐不可終日,好容易熬到天黑,到了床榻上卻是左右睡不著,輾轉反側,悠哉悠哉。好容易入了夢,卻看見他父皇走了過來,罵他不孝,又看見很多兵甲鬧了進來,要殺他,那些南衙官非獨不助他,反而扯他的袍摟他的腳,唬得他是嚷也嚷不出來,慌亂之時,卻突然聽見田令孜在哭著喚他,他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應聲,不知多久,才應出聲來,卻是一場夢幻泡影,坐起發怔時節,便又聽見了田令孜的聲音:
“大家?大家?”
“朕沒事,朕做噩夢了!”
李儇笑了一聲又躺下了,他心有餘悸,不想動彈。田令孜道:“醒了便好,大家,奴才也有事稟奏!”珠簾撥動,燈光便侵了進來。李儇坐起,田令孜卻接了一碗香氣噴鼻的湯汁過來:“葡萄酒蒸梨湯,最是寧神解乏!”李儇吃了,香濃可口,精神也為之一振。
田令孜接了碗在托盤裡,揮退宮女,抽出一封表狀拜呈道:“大家,尚書左司郎中裴條告變!”李儇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看過表狀後他才知道“告變”是什意思!上面說韋保衡以自己非次嗣位,既非大行皇帝的本意,擬議之初南牙又不預聞,如今梓宮在殯,自己就耽於酒色,荒於遊戲,無君人之德。已有密謀,明朝百官咸寧殿大臨之時,於柩前廢之,於諸王中擇賢以主社稷云云。這裴條還說“己之通達,本緣斯人之力。然狗馬之性,惟知一主。彼既決裂於天下,臣又何懼見誚於小人”,既是黨羽出首,則事必實!
“大家?”
田令孜喚了一聲,李儇緩過神來,驀地跳下床抱田令孜道:“阿父,這可如何得了?”便嗚咽哭泣來。田令孜道:“大家,易了!易了!五更不鼓,傳令諸殿門嚴警,非有詔命,不得放入一人,說不得放出一人,違命者格殺勿論!下旨罷韋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