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火雜雜地進了翰林門,押院使劉季述便迎了出來,這廝也不知何時得了劉行深的青眼,得了這麼個清要之職。劉季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事,驚驚疑疑拜在了地上:“劉季述拜見樞密爺!”田令孜上前扶起他道:“你我一輩人,以年論,吾家得喚你哥哥,不必拘禮的!”劉季述又往地上拜道:“小的什物,敢如此作想,樞密爺肯降恩典,饒小的往日猖狂之罪便是大幸了!”田令孜道:“什罪?奉敕捕我乎?豈相干的,天子之命!”劉季述流矢磕頭謝了。
田令孜嘴眼向裡一斜,問道:“裡面有誰?”劉季述道:“韋承旨和皮翰林!”莫非要廢立皇帝?田令孜眉頭一皺道:“傳進去,有敕草詔!”劉季述道:“爺,什詔?”
“不需問,到裡面便知道!”
劉季述撤身便往裡跑,到階下,給悌己的小內侍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得隙便想法往左軍報。田令孜在事廳正榻上坐下了,韋保乂和皮日休方才閣中走了出來,同一個閣中走出來的,大概已同了聲氣。田令孜站起來,盛氣宣道:“皇帝有旨草詔:司徒、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韋保衡陰謀傾覆皇祚,今罷去一切職事,收縛御史臺推問!此是裴條所上告變奏表,速擬詔來!”便丟在了地上。
韋保乂在地上呆若木機,眼珠子也定住了,皮日休拾起來看了,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便過去相,韋保乂攀住他的手便沒有再鬆開,很快他的手心便感覺到一股潮熱,大概承旨公現在已是汁出如漿了!韋保乂抓了奏狀在手,卻不看,急著臉道:“樞密,韋保衡乃大行皇帝愛婿,於嗣天子固亦親厚,今嗣天子登大寶、君天下,天下已欣而戴之,韋相何由出此滅族喪家之計?”田令孜道:“承旨只管草詔,韋氏之罪是大是小,是虛是實,推問了才知道!”
韋保乂道:“事既不實,詔如何可草,此也是翰林故事!”田令孜喝道:“你是因私廢公!皮學士,你是不相干的,聖人還等著呢!”抬手揖了下。皮日休道:“樞密,以國家制度,承旨既在,學士非次不得擅自動筆草詔!”一者他也認為此事蹊蹺,二者他也未必不相干,他的座師(劉允章)便與趙隱甚有情誼,也因此他才得以入翰林院,此詔一下,趙隱怕也得得罪,座師與自己也必然牽累其中!
田令孜睜目喝問道:“有這制度?”皮日休低頭道:“有!”田令孜看向了劉季述。劉季述顫抖拜下道:“小的領職不久,尚不習制度!”他便是說有這廝也不會相從的,再就是他也不知此事中尉知也不知!田令孜無奈坐下,將眼閉了閉,擰著頭道:“韋承旨,你自個掂量掂量明白,因私廢公,抗旨不從,是什罪過?”韋保乂勾身軟聲道:“樞密,以國家制度,學士有駁詔、議詔之權。因一小小郎官之片面之辭便要收系當朝首輔,本承旨以為不當,亦有何罪過!況且,家兄既蒙此大罪,家族合盡,本承旨又有何懼!”田令孜道:“你從了旨,便無罪過!”韋保乂不答。
田令孜手指著皮日休道:“皮學士,草了此詔,不愁不富貴!”皮日休道:“樞密,日休寒士,心望富貴久矣,然王制森然,日休實不敢犯!”田令孜大怒,將大腿一拍,嚷道:“來人,將大杖來!”田從異便將了兩夥人進來,人人執白梃,個個都是殺氣騰騰的。一向溫和的韋保乂臉即時就赤了,厲聲喝道:“退下!此乃大唐翰林學士院,至道大聖大明皇帝所置!(唐玄宗諡號)豈是北司刑堂!退出去!”眾閹官不由地氣癟,都將眼看田令孜。
田令孜卻笑了起來,點頭道:“是,這是大內!是祖宗置的翰林院!韋保乂,你是俊傑,當知時務,今日要治你兄長罪的是誰,為什要治他而不是別人?你覺著他能逃得了麼?聖人知道你等倔強,要我傳旨中尉,使甲騎圍宅收押,是吾家阻住了,拿到禁軍獄中可不比拿到御史獄中!”韋保乂發顫道:“我不知!”田令孜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