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芝吩咐了,便與眾人一起動手,要平安殺出去便得有牌盾,宅中自然沒有,只得在門扇、床榻、桌案上想辦法,弓刀都有,殺翻的濮州兵、長垣縣兵有十七八人。一更鼓響過,各物都齊備了,正房的火也點了起來,一眾人都在中庭站著,吃酒等著火揚起來,忽然便聽到一個老聲喚了進來:“王仙芝!王仙芝!你降了罷,降了罷!”徐唐莒一聽便知道是他阿舅,不由地望向了王仙芝。王仙芝也是一顫,他嶽翁便是最好的脾性,見了這情景也得氣殺的!愣神之間,人已走了進來,許氏他兄弟扶著,父子倆都是披頭散髮,衣袍不整,一臉驚懼。王仙芝、徐唐莒惶恐拜了過去。
老子看見地上兩個人,一下子醒過神來,掙開兒子的手,跳腳嚷道:“你…你們燒我的宅?燒我的宅!我與你兌了這條命罷!”便往王仙芝身上撲抓。他兒子流矢扯住,老子反手就摑了一巴掌,跳著腳嚷道:“憨貨!拽扯做什?去救火,快!”許大郎將眼淚一抹,便要往火屋裡竄。徐唐莒忙嚷道:“大郎,救不得了!”那邊蔡溫球也攔住。老子氣急,撲打起徐唐莒來:“都是你,都是你!我固說他是賊,嫁不得他女,你偏來擾偏來擾!你自家不要也罷了麼,卻要害殺她——害殺我!畜生,我可是你阿舅呀…”徐唐莒不敢躲,王仙芝不敢勸,只在一邊磕頭。
季逵看不過,吼過去道:“囉唣什的,這鳥宅子值得幾錢?”一手拿住老子,將徐唐莒扯了起來。老子看著那火燒得逾發大了,竄過去要救,楚彥威攔住了,老子急甚,將頭便撞,沒兩下卻癱跌在地,抽搐幾下,沒了聲氣。許大郎流矢去看,人卻沒了出氣,不由地嚎啕大哭起來。
王仙芝要過去看,卻聽到許氏在外面扯著聲音喚“阿爺”、“阿弟”,怔了一下,流矢往外走。眾人隨著,手上都有“牌盾”,或是門板,或是床板,或是案板,或是榻板,或是桌板,都削去了多餘部位,捆了麻繩充柄。
許氏和王長安就跪在宅門首,蓬著頭髮,捆著繩索,後面押著縣兵。王長安低著頭,不哭不動,他娘卻是扯身扯脖地向門內掙,情態、聲音都有些癲狂,猛然見了丈夫,急聲嚷道:“我爺怎的了?怎的了?”蔡溫球道:“嫂嫂,好嘞,著急昏過去了!”可裡面許大郎的聲音卻不似。許氏道:“王二,你說,說呀!”見王仙芝不語,知道不好,便將頭往門檻上撞,後面拽繩的一腳踩住。王長安發急,猛然掙起,將身去撞那兵,背上又吃了一腳。
王仙芝攥緊了刀,回頭望了一眼,火還沒有衝上屋頂。季逵卻忍不得了,大吼向前:“我殺你祖宗!”左右有箭即時撲下。楚彥威、尚君長只得赴上,遮住左右。王仙芝見狀,也大吼向前,蓋洪遮左,蔡溫球遮右,要活便得齊力!許勍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心中雖不滿,卻還是隨了徐唐莒、王重隱、訾亮護住何氏隨上。
李行實本意還要喊上幾句話的,見狀揮人拽了許氏娘倆便往左撤,口裡大喊:“殺得一賊,賞千錢!”季逵撲得猛,尚君長、楚彥威也吃帶得亂了,顧前不顧後,出門身後便有箭撲至,三人背上都吃了幾箭。王仙芝三個出來便遮了右,使何氏四個居中,退著走。李行實退到曲巷口,將戰格一攔,戳上一隊長槍,自己便也拽了弓:“箭在手,隨我叢射!拽滿弓——射!”他的身後是三百弓手,兩百待命,一百作兩隊輪番射擊,在許宅周圍他布了一千兵,還有一千兵守坊門,這王仙芝便是黃河河神今晚也插翅難逃!
從許宅出來到曲巷口不過兩百來步,如果不得已是可以逃入左近的鄰宅,或者逃入宅間的間地——宅後的雜地,可是要掙出去卻還得從曲巷過!所以王仙芝一夥人根本就沒有多想,只往巷口奔,前後撲下來的箭矢逾發密集了,何氏也中了流矢,這婦人卻一聲也沒有吭,訾亮卻嚷得厲害,身大招箭,幾乎是避無可避。
好在,巷口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