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道:“吾家已拜詔,可奈何來?”亓元實道:“軍容何不入內拜辭聖人?”王宗實道:“無詔擅入,聖人震怒,如何進退?不若,先往右軍計較一番,如何?”亓元實道:“軍容解職,左軍尚不知情,若遷延時刻,詔命新使,軍容則無回天之力矣!如何緩得!”又道:“聖人無恙,豈罪大人一片赤忠之心?”
王宗實巴了一眼眾親從,這事並不像亓元實說得那麼簡單,皇帝威德在人,恩澤惠及雜役,王茂玄、王歸長一輩皆以謹愨為皇帝拔用,從無垂尾呲牙之事,這話說不通的,自己若貿然行事,屆時如何善了?大逆之事他可沒想過的,也行不得,沒什好結果!踱了踱,又想到若是皇帝果然已歸天,自己進去便能輕易得著擁立新君之功,而且還是白淨淨的一雙手,一時他心動了,流矢吩咐親從道:“吾家與副使入內見聖人,你等止息於銀臺門外,若見副使來命,亟行勿問!”矮身從靴中摸出短刀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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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從遲遲疑疑地接了過來,亓元實道:“軍容,若王歸長等為變,豈得不危?”王宗實冷笑道:“懦怯狗輩,何足為慮!聖人萬安,我如此乃可全身而退。元實,不必多慮的!”當即一眾兩途,王宗實、亓元實折回到宣化門外時,門內外明顯增加了守捉!
“果然有異,奈何?”
王宗實低聲問道,這廝們可只聽宣徽院指使!亓元實道:“走東偏門,當值者我平日結之素厚!”東偏門也增加了守捉,當值的似乎並不知道里面的事體,也不知道王宗實已解了中尉一職,亓元實在前頭一番笑語,兩人輕易便進去了。
金鑾殿四近一片凝寂,這時光竟還能聽到遠僻處的蟲鳴,殿門前的幾個黃衣小內監正沮喪地立在晨光中,突然見了王宗實都唬得捉顫不住,亓元實低喝道:“聖人可安?”小內監們便咽咽嗚嗚起來。王宗實流矢扯過亓元實,遞個眼神,向後一指。亓元實將袍子往上一提,飛也似的往左銀臺門奔去。
王宗實進了寢門,王歸長等一眾紫衣、緋衣內監正圍著宣宗皇帝的御榻在那兒哭泣個不止,他一顆心放到了肚底,怒目吼了過去:“王歸長!馬公儒!爾等好大膽!竟敢弒君謀逆!”王歸長一眾人吃這一聲喝,頓時都嚇得癱倒在地,他們原以為王宗實已經奉詔出宮,遂依著宣宗遺詔去迎夔王,正等著,哪想王宗實卻殺了回來,一時哀懼交攻,心膽俱喪,以為外面已被禁軍填滿。
一個個都匍匐到王宗實腳前,用頭額去碰觸王宗實的靴子,哭嚷道:“軍容明鑑,聖駕大行,乃虞紫芝等進丹藥毒害,非奴等所為!”王宗實冷哼不答,一把扶起宣徽北院使齊元簡,問道:“齊公,大家有何遺命?”齊元簡也知道王宗實平日嫉恨者只是王居方三人,自己俯仰其間,並無觸犯人處,拭著淚道:“大家溘然長逝,並無遺命,王歸長几個立意迎夔王,已遣人去了!”
王宗實一腳踢開王歸長,咬牙道:“狗奴!便你也立得天子?廢嫡立長,國之大忌,鄆王殿下,位在元子,春秋鼎盛,聰明仁武,萬眾歸心,豈由你等弄權廢置!爾等——”王宗實戟指著幾個緋衣內侍道:“把王歸長、馬公儒、王居方三人予本使綁縛起來!”眾緋衣流矢爬起,撲了上去。
王宗實攜住齊元簡的手道:“齊公,避禍害、取富貴只在此時,你速往十六宅迎鄆王入宮!”齊元簡諾諾而去,王宗實又招呼黃衣內監,傳令大內諸門,鄆王入宮前,一切人等不許放入,擅闖者格殺勿論!諸事吩咐妥當後,他才跪到宣宗榻前嚎哭起來,皇帝是死了,享壽五十歲,享國十三載,宮婢之子,這一世已是不冤了!
:()殘唐五代第一部:王風委蔓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