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臺城,中書省。
出使高麗、百濟歸國的散騎侍郎徐儉正在講述著他此番北使遼東的見聞。
“前時,孔御史言,高麗、百濟交攻,是以我朝定計欲使其二王鷸蚌相爭,而我得其利。”
“然臣今北使遼東,方知百濟在前梁紹泰年中(555-556年),便為新羅國所敗,失其北境,不復與高麗接壤,我朝前計是以不行。”
“臣在高麗王都平壤,觀今遼東形勢,實與前時大異。”
徐儉侃侃而談,其所言異域情貌,甚為陳伯宗所好奇,屋內其餘人眾亦似聽得饒有興致。
“今遼東之境並有三大國,為高麗、新羅、百濟。”
“高麗國最為強盛,然其王高陽成耽於田獵,無意進取。”
“新羅國次之,然其王金彡麥宗銳意進取,繼位二十有年,連敗高麗、百濟,今勢正盛。”
“而三國之中,百濟最為衰微,其境土狹小,臣私計之,其國實難當新羅國之勇銳。”
“今百濟王扶余昌,繼位已有五載,臣入其國都,賂其親近,知其有恢復之志。”
“其既有志於恢復,則倍加勤於積蓄財貨,是以臣至其國,方才得以與之定約市馬。”
坐在上首的陳蒨,聽到此處,不覺微微點頭。
前時,朝議定計,卻未曾慮到遼東形勢之變,實在失算。
若無百濟新羅相爭的新形勢出現,徐儉此次北使,恐怕就要無功而返了,好在最後徐儉與百濟王達成了每年市馬五百匹的約定,也算沒有白白耗費那些用來賄賂百濟貴人的財帛。
思及此處,陳蒨想到徐儉上書中提到的另一樁要事,便問道。
“徐卿書言我朝可趁百濟新羅交徵之機,輕取一牧馬之地,其事如何作解?”
徐儉聞言,心中一動,便即解釋道。
“臣使百濟,南渡歸國之時,曾停舟駐一大島,其島上出馬,有豪酋據其地。”
“百濟人稱此島為耽羅國,其酋首稱臣貢馬於百濟王,多時,年可至千匹。”
“臣觀其武備甚弱,以我兵一二千人渡海,便可取之。”
“今百濟困於新羅,我可與其聯結,發水軍助其征伐,並以此島為酬。”
“遼東水兵甚弱,我軍破之甚易。”
“若百濟王可我之盟,我水軍便為之助戰,若百濟王不可我之盟,則我水軍唯須保一耽羅小島,亦甚易也。”
聽罷徐儉的策略,陳蒨凝眉思慮。
而今陳國乏馬,若按徐儉所言,只需一二千兵馬長駐遼東,陳國便可得到一塊一年能獲千匹良馬的土地。
且其耽羅國,又有土民豪酋可為役使,這些駐軍所需的糧草完全可以就地解決,朝廷則只需每年花上數百萬錢的賞賜,便可以安定其心。
而須知道,千匹良馬,貨值一億。
這一策略的前景,屬實誘人。
陳蒨終於言道。
“徐卿之言甚善,朕實有意按卿所言,兵發遼東。”
“然選兵擇將,尚需時日,或至五月,方可成行。徐卿可願,從我兵艦,再使百濟?”
此策若成,則他徐儉於國,便有大功,皇帝既有此旨意,他自不會推辭,他於是拜答道。
“臣願再為陛下使百濟。”
到此,再使遼東之事,便已成議。
然而今日集議中書省,要事自不會只此一件。
但見陳蒨抓起案上一塊拳頭大小的黃金,對眾人言道。
“眾卿,豐州沈刺史上言,晉安太守毛喜,數月前遣郡兵乘大艦出海,至流求大島,欲環航其島,繪以圖籍。”
“然其兵艦於島北一處與島上土民交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