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若欲往秦淮岸,當給錢五文。”
“若欲納此女為婢妾,當給錢十萬。”
“若願娶之而奉吾老邁,則四海五湖,老朽願為郎君盡渡之。”
老叟這話卻是對程文季說的。
程文季不答其言。
“大父!”
那少女對祖父輕呼,聲音清脆動人。
見得程文季痴態,老叟已經有些後悔今日帶著孫女出門了,只硬聲出言道。
“老朽曾為皇帝負鴨、米,郎君慎勿逼之也。”
陳伯宗聞言一驚,方才他已有意購下此女,以收程文季之心,卻不想這老者竟是昔年與陳武帝及陳蒨共抗過齊軍的老卒。
一時間,他的心內竟有些猶疑。
“老丈勿慮,吾只是,前時與女郎稍有因緣。”
程文季忽地恭聲出言,令老叟與陳伯宗俱是有些錯愕。
“女郎曾於西州城下貿絲否?”
“可還識得此物?”
程文季將身上的蓑衣掀開,露出手腕上的一串貝珠。
“程郎!”
那少女見得貝珠,竟是驚撥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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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青溪中橋浮舟南下,能見到青溪東岸有兩座城池。
在秦淮北者乃東府城,曾為揚州治所,毀於侯景,而今城牆破敗,人煙稀疏。
在秦淮南者為丹陽郡城,雖規制稍小,但未毀於兵戈,如今是南陳中軍在建康周圍的駐地之一。
行船至丹陽城側,便算是入了秦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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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畔,有諸多商肆。
船過驃騎航,眾人於秦淮南畔登岸,由程文季領著進了一間食肆。
“孤願為程卿與女郎媒之,老丈以為如何?”
前時在舟上,陳伯宗二人已自曝了身份,此間陳伯宗也不遮掩,有意成人之美。
“老朽今日得再見天顏,已是三生之幸,程將軍佳婿也,老朽願從殿下命。”
老叟叩首以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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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畔素來是建康都下的繁華之地,便是十餘年來,數遭兵禍,而今仍是商旅不絕。
是以陳伯宗由這一路來的見聞,對於建康民間的狀況,心中大略也有了些計較。
而今這秦淮之表,人口當還有數萬之眾,合建康城下及周邊鄉邑,整個建康的百姓估計還是有不下二十萬口的。
雖只若前梁全盛時二十八萬戶的冰山一角,卻亦是要好過自己在左民尚書處查得的戶籍賬冊之數太多。
若依左民尚書賬冊,整個都下不過戶二萬,民十一萬。
南朝民間隱戶多矣!
思及此處,陳伯宗不由在心中暗歎道。
只是於這隱戶問題,現下他亦無甚解決之法。
畢竟按照方才他從那渡船老叟處聽來的訊息。
而今在籍之民,所受稅賦極重,除納田賦外,還有以布匹和錢幣形式徵收的人頭稅,而地方官府亦有各種雜賦,勞役。
大略算之,亦知若一人在籍,每歲大半之勞皆要歸於朝廷賦役,是以隱戶多,而實戶少。
在如今官府的盤剝力度下,一切清查隱戶的行動,實與殺人無異。
不提別處,那位方才將程校尉迷得神魂顛倒的少女,便是個黑戶。
問其緣由,其家只老叟一人泛舟為業,若令著籍,稅賦一至,恐其祖孫不能自存也。
食肆內,陳伯宗冥思良久,倍覺肩上擔重。
不多時,外出採買程文季也終是同那位名為沈月娘的女郎回到了館舍。
你們的大事,可算是定下了。
陳伯宗望著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