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況,仍有些懵懂。
李修文說那些,有些話聽得懂——與其相關的內容,卻從未想過。
有些聽不懂的字詞,更不知是何來歷。
即便半懂非懂,李修文能做到如此地步,已使他極為觸動。
——弟子有疑,不因他的種種劣跡,以為幼稚。雖已答過一次,卻沒輕輕放過。對困惑之處,反覆思索。
夙夜夢寐,有所得之後,又將所思所想,傾囊相授。
這是真把自己當做弟子看待。
哪怕爹,也不會那麼待自己。
他爹常年在外行商,顧不著管教徐況。
最初也許也有幾分期望,請了先生,教他讀書。
可自從他經商回到南山府,發覺先生已被趕走,就再也沒對他提出過什麼要求。
只要不死,再過幾年,討個老婆。
能夠繁衍子孫,也由得他胡鬧。
在徐家的地位,則更加窘迫。
明面是個少爺,卻沒個正經事做,身邊連個小廝都沒有。唯一一個隨從餘興,還是為李修文來投奔他的。
長姐徐靈蕙看不起他,又有甚麼人,能把他當個人物看待?
二房的堂弟,比他小五歲,已做過夥計、賬房,隨商隊行商數次。
一切的轉折點,是他終於‘開竅’,懂得討好道長了。
在商,既要打點好與朝堂之內的關係,也需與僧道關係密切。要不然,山間野地,說不定哪裡冒出一個妖怪,總要找人應付。
可雖從徐家得了幾分敬意,又隨著李修為的身死,而煙消雲散。
能夠那麼鄭重的,教給他一些玄啊道啊,對徐況來說,還是第一次。
徐況摸著後腦勺,傻笑道:“師父,俺雖不懂。但您教的,俺會永遠記得。您說真正珍重的事情,我也會去尋的。”
“俺有一件事,要問師父。要是山下有妖出現,需得破關來救。師父你會如何選呢?”
李修文颯然笑道:“那便破關。”
徐況一個激靈,心道:幸虧沒和師父說實話。
打了哈哈,又掩飾過去:“如今風和日麗,國泰民安,道長魔消,應該不會出現此等情況。”
可以看出來,用這幾個詞,已用盡他平生所學。
徐況拜別李修文,拿著破書出了大殿。
他走後,李修文心中不由疑惑:
看徐況這鬼鬼祟祟的樣,這山外不會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吧?
他抿了抿嘴唇,嘆息一聲:“該來,總會來的。”
雖已想好,該如何應對。
但總歸要借到是山神之力。
若是舍了山神,豁出命去對,縱然無需憐惜此身。那也無非一死,但也救不人,也是白死。
可既然要借山神之力,
以他這幾日對山神的瞭解,元神總該有個憑依,才好降世。
這時白圭憑空出現,李修文心念一起,與其說道:“小白,你回來了?”
白圭不知去哪了,風塵僕僕。聽得‘阿兄’主動與其搭話,不免有些驚喜。
便柔聲道:“阿兄…”
還未說完,李修文搶白道:“在這久坐無聊,阿兄想要一柄刻刀,刻個雕像玩玩。能不能帶給阿兄?”
白圭顰蹙雙眉,本以為阿兄終於看開,再不疏遠她了。
可到頭來,只是有求於她,才肯搭話。
不但如此,連句真話,也不肯說了。
既是做雕像,應是做山神降臨的憑物。
——白圭做了數百年山神,哪裡不明白這些?
“既是阿兄請求,小白自當聽從。”
白圭聲音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