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文呆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袁老道以為自己剛剛說話說的重了,惹惱了李道友。可這說出去的話,又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為難的很。剛想說兩句軟話,就看到李修文的表情突然活潑生動起來,他說道:“袁道長,剛剛說笑呢,你可別生氣。”
“只有親近的人,說話才會隨意。實話告訴你,我可是經常見李道長。剛剛說的那些話,可是他親自告訴我的!”
“咱倆也不是外人,我告訴你句實話,我可是他的遠房親戚。”
袁老道有些狐疑:“李道長從小在隱仙派長大,怎麼可能在豐海縣有親戚,這話我聽起來怎麼不信呢?”
葉非魚在旁忙道:“俺信,俺信。李阿兄可不是那種胡吹大氣的人,他既然說了是李道長的親戚,那就肯定是。”
“再說了,俺們李阿兄可不比長治觀的道長差,那李道長說起來厲害,其實只是依仗符咒之力,自身又沒什麼本事。李阿兄只是憑一柄凡劍,幾枚符咒,就能降妖除魔!”
“啪啪啪。”
袁老道連忙在葉非魚的頭上拍了幾下,“可不能這麼說話!”
葉非魚捂著頭連忙躲避,嘴唇深深抿了進去,悶悶不樂。他的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但既然師父都發話了,總不能頂嘴。
袁老道的手突然停住,俯身小聲說道:“徒兒你說的這些,我也知道。但這樣的話,自己心裡說兩句得了,千萬不能往外說。”
“每任長治觀的道長,都是隱仙派出身,那可是名門正派,和我們山野匹夫可不一樣!”
袁老道說不清道不明,但他用自己的直覺,自認為找到了一個安全的位置,並且想把自己的徒弟也拉到這個安全的位置之上。
面對名門正派的時候,這些山野道士都有一種未曾明說,但已經滲透自己骨髓的自卑。在這種自卑感之下,他們會情不自禁的矮化自己,哪怕經歷千般苦難萬般折磨之後,站到與那些天之驕子同樣的位置,也會認為自己矮他們一頭。
就算修行到了第四、第五境,身上駁雜不精的真元,粗陋淺薄的術法,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們——你們是旁門左道。
在名、位、權、力,四重影響之下,崇拜一個經常出面降妖除魔的道長,就如同崇拜一個喜歡微服私訪的縣令一樣——無可厚非。
袁老道不覺得這想法有什麼奇怪之處,也不想對抗這想法,他只想隨波逐流。
李修文不在乎這些,笑道:“小魚兒,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也沒見過長治觀的道長,怎麼知道我比他強呢?要我說,就沒什麼好比的!無論是他,還是我,總有一天會讓位給少年郎。再過幾年,說不定就讓你超過去了。”
袁老道揉著葉非魚的肩膀,面色有些猶豫,他本想借機訓斥徒兒兩句。但又想起李修文之前說過的話,不想墮了葉非魚的志氣。
可那又如何呢?他們這脈修習的功法,到第三境煉氣已經到了極限。無論付出再多的努力,只要參悟不了真傳的‘道書’,就永遠達不到第四境。
袁老道心想:“這孩子從小吃了那麼苦,好容易活潑點,何苦為了一些小事訓他一頓。就讓他把這夢做下去吧。”
袁老道對葉非魚的期望,也只不過是第三境。他自己到四十五歲的時候,才達到第二境。
據他的估計,葉非魚,就算修行的快些也得過了不惑之年才能達到第三境,等到了那個時候,葉非魚自己就懂了。所以那些打擊葉非魚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驢車雖慢,路途終究有個期限,尤其王五一心想著在入夜之前回去,多催了幾下驢子,也就比之前快了一些。太陽接近地平線的時候,豐海城也到了。幾人趕在入夜之前,進了城,在城門處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