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雲病了兩日,平南侯府忐忑了兩日。
第三日,宮裡的太監上了門。得知訊息,正與人喝酒的陸淮匆匆趕回府中,恰遇接謝朝雲進宮的馬車。
伸手攔下,急切問道:“可是岳父那裡出了什麼問題?”
謝朝雲病容未褪,一臉不悅,淡淡道:“侯爺想要我父親出什麼事?”
“雲娘你誤會了,我只是關心岳父大人。”陸淮面色不好看。
方才他去打聽,公公只斜斜的瞥了他一眼,不願搭理。厚著臉皮來問謝朝雲,又被她明晃晃的懟了,可他到底是臉皮厚,裝著不甚在意的樣子解釋道:“我約同僚喝酒也是為了岳父的事情。雲娘病了兩日,我亦寢食難安。所以,雲娘你到底因何事進宮?”
“公公未曾言明,雲娘不敢擅自揣測,侯爺不妨回府等著,待有了結果自然知曉。”落下簾子,謝朝雲涼涼道:“煩請侯爺讓路,免得皇上怪罪。”
陸淮不情不願地讓到一旁,目送侯府馬車駛向皇宮的方向。
圍觀者竊竊私語,議論聲鑽進陸淮耳朵裡。
“馬車上那位是謝老將軍的女兒吧?聽說這謝家被宮裡的人給圍了,還說什麼通敵叛國,這架勢看著可不像是通敵叛國的。”
“噓,小聲點兒,這謝老將軍能通敵叛國嗎?咱老百姓都知道的事兒,皇上能不知道?沒準兒是那個黑心肝的故意散播謠言,給人將軍府添堵。”
“說的也是,這真要通敵叛國,皇上能這麼客氣?早抄家滅門了!我瞧著皇上派那些禁衛軍是為了保護謝家。謝老將軍保家衛國,謝大公子不僅給咱們找活幹,還時不時的開倉放糧,接濟咱們。謝二公子,謝小姐都是好人。咱們可不能跟那些沒心沒肺沒心肝的人一樣,說將軍府,說謝家的壞話。”
陸淮面上一黑,心裡堵得慌,覺得那些人是在罵他。
謝家這事兒的確古怪。依著皇上的脾性,斷不會讓禁衛軍圍而不動。莫不是先前的猜測有誤,皇上他並不想動謝家?那他遞上去的那封信極有可能弄巧成拙,讓皇上對他,對侯府產生厭惡。
馬車內,青枝往後看了眼,說侯爺站著沒動。
謝朝雲搖頭,示意不必在意。
皇上讓她進宮多半是因為那封信,是賞是罰尚未可知,畢竟君心難測。
御書房內,靜寂無聲,謝朝雲低著頭走進去,餘光瞥見大哥和二哥。瞧他們的神色,應沒有被皇上責難。驀地鬆了口氣,垂著頭匍匐在地。
“臣婦拜見陛下。”
皇帝沒有說話,輕輕擺了擺手。
太監呈上筆墨紙硯,尖著嗓子道:“煩請陸夫人提筆寫幾個字。”
謝朝雲點頭,抬手提筆,寫下一首詩。
謝氏兄弟看不見她寫的什麼,只瞧著太監眉頭微微一顫,露出幾分喜悅來。
片刻,謝朝雲放下筆,重新跪了下去。
太監將筆墨呈上去。
謝朝雲的筆法,尤其是不經意間的細節與底下的那張相同,與偽造的那張不同。目光落到那首詩上,沉吟良久,直到謝嶼白拱手,方開口道:“謝卿是我北涼公認的才子,不妨看看陸夫人寫得這首詩。”
“學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裡握兵符。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蜀錦徵袍自剪成,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多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露宿風餐誓不辭,飲將鮮血代胭脂。凱歌馬上清平曲,不是公主出塞時。憑將箕帚掃南楚,一派歡聲動地呼。試看他娘麟閣上,丹青先畫美人圖。”
謝嶼白捧著那張紙字字念來,唸到最後不覺將目光落在了謝朝雲身上。他的妹妹,從始至終都未變過。眼圈兒一紅,捧著紙道:“雖不知這詩是誰寫的,讀著倒像是臣妹出閣前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