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醫頓覺四肢冰涼,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江家從未放棄過他,也從未放棄過讓他娶妻生子。常住太醫院不是因為醉心醫術,捨不得太醫院裡的那些醫方以及瓶瓶罐罐,而是受不了江家自上而下的催婚,他不想自個兒淪為江家綿延子嗣的工具。
雲娘說得對,他不像她那般自由,他揹負著的是整個江家。
“京城事變前,魏太師與方大人突然到訪,言語間說起了我與方芷的事情。”江太醫深吸一口氣:“我與方芷只見過三面。一面是我成親之時,那時的方芷與現在的鳶兒一般大。她被喜果嗆住,是我救了她。說實話,我並不記得她的長相,倒是她記住了我。”
江太醫與方芷的第二次見面是在他與前夫人和離時。那樁婚事原就是假的,然只有他和他的夫人才知道。和離雖是雙方自願,卻依舊請了雙方的族親做見證。方芷是親戚家的女兒。跟他父親一起來的。
她斥責他的夫人不懂珍惜,說等她長大了,定要嫁給他為妻,絕不像他的夫人那般辜負於他。
他沒有把方芷的話放在心裡,在場之人也沒有。
江太醫道:“她是跟著魏太師與方大人一起來的,那是我第三次見他。魏太師說他們是在江府門前偶遇,方大人說他帶著女兒來看診。他們是越好的,為的是促成我與方芷的婚事。我回了,回得不留餘地,奈何他們不死心,依舊想用這樁婚事綁住我。”
青枝微微蹙眉:“促成婚事是假,借用這樁婚事另有圖謀是真!”
江太醫搖頭:“魏太師是何心思我並不清楚,但他與方家交好是真。方芷有個姐姐,是方大人與原配夫人所生。若不是魏太師的兒子出了意外,魏家與方家極有可能成為姻親。方大人的背景很簡單,出身清流之家,既不拉邦也不結派。四品文官,任職禮部,人際交往亦無複雜之處。””
謝朝雲低頭,思量片刻,道:“方家與江家結親是真的,方小姐想要嫁給江大哥也是真的。”
江太醫點頭,面色越發陰沉:“為避催婚,這些年我都是住在太醫院的,每逢年節都會有人送東西來。起初我以為是江家的,後來才知道是方芷送的。她不止藉著江家的名義送,還藉著陸家,藉著雲娘你的名義送,以至於京城中多了許多關於你我的流言蜚語。”
青枝想起來了,確有那麼一回事兒。
大約是三四年前,有那麼一陣子京城裡老是傳出她家小姐與江太醫的風言風語。那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侯爺還因此事從渭南返回與小姐吵架,直到小姐提劍找上流言傳出最多的茶樓,勒令他們拿出證據,關於江太醫與小姐之間的那些話語才漸漸平息。
不曾想,源頭竟在方芷身上。
江太醫對方芷的厭惡是寫在臉上的。
“當年之事令我頗為困擾,我曾私下找過陸侯爺,言明那些東西並非雲娘所曾,乃是京城方家。方大人亦曾與侯爺照過面。在方家,江家,以及陸家的協同下,流言方才止息。”江太醫頓了一下:“當然,也有云娘提劍上茶樓的功勞。若非雲娘自證清白,當年之事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平息,畢竟方、江、陸三家各有各的顧忌,都不願站在明面上。”
謝朝雲聽出言外之意:“當年之事是有人推波助瀾?”
江太醫點頭:“那時的方芷不過十三四歲,懵懂少女,受人蠱惑。我命人暗中查探,發現此事與永安王有關。雲娘可還記得那一年發生了何事?”
謝朝雲想了想:“太子久病不愈,朝中人心惶惶,恰逢南楚來犯,有人藉機生事,說太子並非上天認定的儲君。”
箇中詳情,謝朝雲並不知曉,當時的平南侯府亂的也是一塌糊塗。陸老夫人患病,老家的親戚成群結隊來到侯府。她名下的鋪子狀況不斷,讓她疲於應付,加上京城裡的那些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