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垂下了頭,栽進了晏青棠的懷中。
魔以人為血食,為人之死敵。
更何況是他這種臭名昭著的魔頭。
他總是要死的,至於死在誰的手中,反而不重要了。
要殺便殺吧。
意識歸於黑暗之前,連亭想。
晏青棠哪知道他這見鬼的想法,不然保管把他吊起來反覆抽上三百遍,在塞進江雲淮的丹爐裡毒上一年。
她只是條件反射的伸手扶住他,觸及到他肩背之時沾染了滿手溼痕。
刺目的血色映在晏青棠的眼底,她面色驟然起了變化:“連亭!”
他沒有反應。
碩大一顆頭壓在晏青棠的胸口,晏青棠都要窒息了,費了半天勁才拖著他抬上了塌。
她手忙腳亂的去翻芥子戒。
晏青棠此刻氣的要死。
一邊氣自己真就順了他的意,先吃了那碗麵,沒去逼問他的傷勢,一邊氣連亭自己不拿自己的命當命。
明知道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卻也不去醫治。
——哪怕他將這結界開啟,也不至於均被困在這殿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掏出來一大堆丹藥,粗略看了看藥效,拔開瓶塞就往連亭嘴裡倒,這狗男人還不張嘴,急的晏青棠都想伸手卸他下巴。
她的罪惡之手剛伸出去,昏迷中的連亭似乎感覺到了自己危險的處境,他喉結動了動,終歸是配合著將丹藥嚥了下去。
好歹逃過了一劫。
血漸漸被止住,晏青棠心頭才稍鬆了一下。
她抓著連亭的手,將那枚混沌石放到了他的手心。
既是從荒神域受的傷,那這混沌石應當也有用吧。
最好是有用。
不然她高低得把連亭這不要命的給扒了皮揍一頓,回頭還得帶著蘇群玉他們去他墳頭上打架,讓他死都死不安生。
晏青棠捂著腦袋胡思亂想。
“大不了我以後不向師父告你的狀,我也不讓你幫我抄書了。”她揪了揪連亭散亂的髮絲,“你得醒過來。”
“不然我把你頭擰下來當球踢。”
……
……
死亡對連亭而言並不算陌生。
不過就是疼痛、冰冷、最後歸於沉寂而已,他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宿命,墜落在了黑暗之中。
他少時被關在地牢中,做靈根的供體,逃出來後又墜入了魔淵,細細想來這輩子連陽光都沒見過多少。
唯一溫暖的日子就是在青山宗中。
青山風景秀美,陽光也很好,就連偶爾的陰雨連綿都不顯沉悶,噼裡啪啦的雨聲歡快的很。
會有人接受他的殘缺,不在意世人眼光,送他一柄翠微劍;會有人始終陪在他的身邊,露出比陽光還明媚的笑;也會有人忍受他沉悶的性子,笑嘻嘻的湊上前來叫他一聲“阿朝師弟”。
阿朝。
他很喜歡這個名字,聽起來就有種蓬勃的少年氣,哪像他死水般無趣的一聲。
他受寵若驚。
可那都是偷來的。
墜下魔淵的那一刻,過往所有的記憶都湧上心頭,他才知道——
原來他是個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修羅惡鬼,早已不配站在人前。
可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