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考這些問題的答案的時候,羅希亞又猛然想起特蕾莎在失憶前說過的話。
“你總是那麼理智,但你描繪理想的時候又是如此熱忱。而你所描繪的理想不僅很容易吸引到別人,還讓我也……對那個不現實的理想產生了幾分希冀,所以我將那個理想偷了過來,將那轉變成了我的理想之一。”
“你看,我其實並不是那麼完美的存在,我也有自己的缺點和軟弱之處。”
“雖然我現在已經不知道真實的我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了,我也很難用一個詞語去概括形容我自己,但是我還是希望你眼中倒映的特蕾莎是一個充滿缺點的、真實的人類,而不是經過過度美化的道德與理想的標杆。”
當羅希亞在聽到這些難得的示弱發言時,卻只顧著反駁特蕾莎,只看到核心強大的特蕾莎救贖了被荊棘所困的自己的現狀,卻忽視了這些話語中包含的另一種深意——這會不會是特蕾莎在無意中向她釋放的求救訊號呢?
她雖然也曾在慌亂中對特蕾莎說過想要站在同樣高度幫助特蕾莎這樣的話,但是那說到底更像是一種喊口號性質的回應。畢竟,在那之後她又幫了特蕾莎什麼呢?她又真的看到了特蕾莎面對的困境嗎?
特蕾莎從平等角度出發說出的話其實很尖銳,尖銳到一下子就點破了羅希亞認知中一直以來存在的誤區。
正因她在無意中仍把特蕾莎當做無暇的啟明星,所以她才會將困境中自己萌生出的動力誤以為是特蕾莎給予她的方向,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腦內假想特蕾莎會做出的選擇。
真是諷刺啊,明明曾在特蕾莎本人的面前說出希望站在同一高度幫她一把的話,可事實上一直把自己放在低位的正是她本人。
與此同時,她終於意識到從前那些狂妄的決意、過於龐大的理想並非出於假想中的特蕾莎,而是完完全全出於她的自我意識,她並非是完全跟著特蕾莎的步伐前進的附屬物,而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在終於意識到這一癥結以後,已經把其自我價值剖析一遍的羅希亞再次剖析了一遍自己的心路歷程,在心裡暗自反思了一波,最終給自己定了三個硬要求:
1要將視點從自我的苦難轉移到身邊人的身上,多關注她們面臨的困境。
2不要在乎自己還剩多少時間,要在有限的時間裡做盡可能多的事,幫助更多的人。
3不能過多著眼於自己的侷限性、預設自己的行為會帶來的後果。
雖然她在世俗意義上並不是一個成功者——她既沒有被發現身上有什麼過人的天賦,也曾因為失敗招致不可挽回的後果,但她還有不少能做的事情,再顧慮這些只會讓自己變得畏首畏尾,最後還是什麼都做不到,徒留後悔與遺憾。
“你說得對……我總是覺得你配得上所有的榮耀,無意中給你安了許多功勞。我既忽視了我的本願,也忽視了你真正的願望。嗯,但我還是有必要說一句,我的確是考慮得不周到,所以就讓我們一起來完善這個方案吧?”
“你剛剛……”
特蕾莎本來對羅希亞一直盯著備忘錄發呆的行為感到有些疑惑,但此時把量完體型資料的最後一隻豬趕回棚內吃飯的西菲諾邊擦手邊從棚裡走了出來,打斷了特蕾莎的發問。
“阿斯普羅,你怎麼在關鍵時刻反倒偷起懶來了?這頭豬脾氣還倔得很,趕三遍都趕不進去,餓了才知道進棚。”
羅希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起備忘錄朝西菲諾道歉:“抱歉,都怪我偷懶誤了事。下午我再幫你完成磨粉的指標好不好?”
西菲諾得意地哼哼了兩聲:“這倒是不用,是你說這麼做可以讓媽媽輕鬆些我才幫你一把的,用你的話來說這叫什麼來著……我們這叫‘狐狸供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