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人看起來年紀不大,瓜子臉,櫻桃口,兩彎細眉下一雙丹鳳眼,眼尾處一抹上挑紅色眼線勾魂奪魄,眉目間萬種風情。
耳邊髮束向上隆起,後面的頭髮梳在後腦勺的位置,再配有珠花、翡翠髮簪相襯,顯得華貴又不張揚。
上身著藏青色氅衣,下身穿著黑色襖裙,衣服上的手工刺繡精美且複雜。氅衣衣袖較短,露出她雪白纖細的手腕,右手手腕上戴著兩個金細鐲。腳上穿著一雙和衣服同色的繡花鞋,只是她的腳卻和照片上的那些女人看起來一樣小。
李婉琳不由得看呆了——怎麼現在還有人纏足嗎?
女人白了一眼她,款動金蓮走向江駿誠。一走路,她手上的鐲子碰撞到一起,發出輕微的響動。
李婉琳感覺她走路的姿勢很奇怪,又或者說衣服很奇怪。怎麼她走路,衣服都不會動的。
“貴客臨門,有失遠迎,江總見諒。”
女人微微伏身,朝江駿誠行了個禮。行禮的動作標準且優雅,看著讓人賞心悅目。
“老闆娘,別拿我開心了。”江駿誠無奈道:“我們只是普通遊客,不是上面派下來的‘欽差‘。有空你也去山外看看,世道已經變了,不用見人就行禮。”
“這話說的,來這裡的人哪能叫普通遊客?江總您普通嗎?”她扭著腰,走到接待臺內,“再說,世道再怎麼變,人分三六九等這條是變不了的。就連那滿口自由、平等的老洋鬼子,拜他們的上帝不也是鞠躬哈腰的。”
“行,你總是有理。”
女人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從櫃檯下拿出一個賬本,翻開後,用毛筆在上面寫了幾筆。
“還有我太太。”江駿誠提醒道,然後伸手拉過李婉琳,給女人介紹,“李婉琳,委婉的婉,王字旁的琳。”
隨後又對李婉琳說:“這位是酒店的老闆娘梅燕香。酒店是她家祖上的老宅。”
李婉琳友好地衝她一笑,“您好。”
“好~”梅燕香收起筆墨,斜靠在櫃檯前,慵懶地看著李婉琳,“你可是江總帶的女伴裡最普通的一個。你怎麼收服的他,給他下藥,用孩子逼婚?”
江駿誠輕聲喝止她,隨即趕忙對李婉琳說:“她這個人好說笑,你別聽她亂說。跟我來這裡的都是男伴,你也知道我連女秘書都辭退了……”
李婉琳還沒說話,倒是梅燕香“噗嗤”一聲樂了,“江總對夫人的感情還真是好啊。難怪我一早見你在大門口跟人家賠不是。既然那麼喜歡,剛才編謊話騙人家做什麼。”
她看向李婉琳,柔聲道:“我們家門檻高吧?但你別聽江總說什麼擋外面的鬼。那門檻兒啊……是防屋子裡的鬼走出去的……”
“什麼?”
“你看那些老照片了嗎?”她手一指那面牆,“那個時候的人把照相機稱為攝魂機。這一照,就把人的魂魄照進去了。
那些滿清老不死的都附在那張照片上,留在這座酒店裡。它們想出去,但有那個門檻在,根本出不去。就等……”
她俯身朝前,摸了一把李婉琳的臉蛋,說:“就等你這樣年輕的姑娘進來,娶你當小老婆。”
說完,她拿起手絹,捂著嘴哈哈直樂。
李婉琳退後幾步,心中惱怒不已,但她沒有發作,只是輕輕擦了擦臉。梅燕香身上有股很奇怪的味道,她說不出來是什麼。但這味道讓她緩和的頭痛又嚴重了。
“行了,老闆娘!”江駿誠面色不佳,摟住李婉琳的腰,“別這麼跟她開玩笑。”
“唉喲,妹妹,真是對不住了。”梅燕香收斂笑意,正經道:“來我這兒的大多都是男人,少見你這樣的純情小姑娘。我見你就心生歡喜,頗像石頭記裡王熙鳳見到了林黛玉,一時嘴上胡說,別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