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外有座南山寺,每月初一要做水陸法會,王晚約了程梅見初一這日一同去南山寺。
這日陽光明媚,曬在身上暖意洋洋。程梅見和王晚一輛馬車,葛媽媽在車內伺候。錦言帶著南星和素衣坐另一輛馬車,承寬騎著馬跟在一旁。
看著窗外的景色越來越開闊,王晚放下簾子對著梅見說道,“錦言明年就要及笈了,及笈後是不是要準備大婚了?”
梅見點點頭,“阿言長大了,也該嫁人了。”
“昨日,我家寬兒說想去洛城開醫藥鋪子。”
程梅見聽出王晚話語中的失落之感,安慰道“阿晚,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桃花鎮太小,拘著他也不舒服。承寬是個有抱負有志向的孩子,我看他是能成大事之人。”
“聽寬兒說,你們在洛城置辦了院子,是不是也會一同搬去洛城?”
“阿晚,我是相信鬼神之力,阿言小時候做過一個夢,夢見自己遠嫁,在那宅院內被人謀害。雖然是夢,但為人父母聽了誰不動容誰不心酸。自她定親後,她爹爹就決意搬家,因為他的生意大部分在餘杭,所以我們先從餘杭搬來青州,可以照顧到兩處的生意鋪子。去洛城置辦小院,也是為了她。”
程梅見說到此處,停了下來,葛媽媽適時地為她們遞上茶盞。
小小的車廂內茶香浮動,熱氣氤氳開來。王晚端過茶盞,放在鼻下深嗅一口,清冽茶香沁入心肺,像是能趕走那縈繞在心尖的鬱結般。
“若你們到洛城,與寬兒有個照應也是好的,兒大不由娘,我也只能聽他的。”
“阿晚,這就對了,說不定在洛城,承寬還能為你帶回一位美嬌媳。到時過著和和美美的日子,你看著也寬心。”
王晚看了一眼程梅見,她這麼一個心思玲瓏的人,怎麼會看不出承寬對錦言的心思,大家都不挑明,大約是對孩子最大的尊重和保護。
南山寺坐落在小南山的山頂上。馬車行至山腳下,王晚一行人下了馬車,步行上山,小南山並不高,但對她們來說,上山之路並不輕鬆。
因今日香客眾多,她們都戴上了幃帽,上山小徑不寬,只能兩人並行的寬度,王晚和程梅見走在前面,錦言和承寬跟在後面。
她們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山路小徑處,山下小道上又傳來馬蹄聲。
緩緩駛來一輛華貴的馬車,廂車四角掛著六角鑾鈴,清脆悅耳;錦織車蓋,白紗簾子掩得結結實實。
馬車停穩,從最前這輛馬車上走下來一位四十幾歲的管事媽媽,衣著素淨,頭髮在腦後一絲不苟地挽成低髮髻,車廂內傳來黃鶯出谷的聲音“楊媽媽,小南山到了嗎?”
那楊媽媽四下打量,然後對著車廂內道“姑娘,小南山到了。接下去我們要步行上山,您先下車來。”
層層紗簾掀開,一窈窕身影款款走出車外,她扶著楊媽媽的手踩著杌凳走下馬車。身後還有兩位丫鬟跟著。
“楊媽媽,該帶的東西都拿上,我們這就上山去。”那姑娘細軟的聲音,從幃帽之下傳出,雖見不著她模樣,但這聲音猶如春日陽光般,想讓人撥開幃帽上的紗簾一睹芳容。
王晚和程梅見一行人走走停停,不多時便來到山頂。
一座古寺靜靜佇立這平坦的山頂處,紅黃相間的色彩與身後綠色茂林,頭頂的藍色蒼穹圓融地合為一體。晨鐘響起,聲聲悠遠,穿透雲霄,喚醒了那沉睡的山林。
廟前有一塊大大的照壁,上面雕刻著兩條游龍,騰空欲飛。繞過照壁,是一個古老的香爐,香客們在此焚香祭拜,只願達成心中所想。
尚未跨進古寺,內殿傳來低沉的經文吟誦聲,那聲音包含了莫大的慈悲,從耳朵傳入胸口,猶如一柄錘子用力敲擊在心中的大鼓上,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