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慢慢亮起,素衣睜開眼睛,昨夜睡得特別沉,做了一夜亂七八糟的夢,夢中小姐醒了。她們回到了餘杭河畔的姜府大院內,小姐尚待字閨中,她在悅心閣內推著小姐盪鞦韆,小姐如銀鈴般的笑聲讓老爺夫人都趕來,他們滿臉慈愛的笑容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那段時光是多麼美好啊。
素衣伸展著略微僵硬的身體,臉上依舊帶著夢境中幸福的笑容,她打量著周圍的擺設,突然像意識到什麼似的,急急跑到床前,掀開簾子,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日漸憔悴的小姐。
這樣的日子已經第八日了,自小姐從王府宴席回來,就莫名其妙陷入昏迷中,郎中大夫都瞧不出所以然,只道夫人的脈向上看並無大礙。
「如果老爺夫人還在的話,肯定不是這樣的一番光景。」素衣默默地擦去眼角滑落下來的淚珠。
她在姜錦言身旁蹲下,拉起小姐毫無血色的手握到自己的掌心,輕輕地說“老爺夫人,希望你們在天之靈,保佑小姐早點醒來。”
“素衣,我在這裡,你能聽到嗎?快放我出去。”透過微微的光瑩,姜錦言能看到素衣,聽到素衣的話,但她似乎被束在某處。
任憑她怎麼叫喚,素衣依舊沒有一絲反應,終於,姜錦言放棄了。
她接受了自己的肉體陷入昏迷不醒狀態,而靈魂卻脫離肉體被桎梏在某處的事實,她望向床上平靜躺著的自己,脫離肉體的靈魂猶如黑夜中的星星般忽明忽暗,在虛無中,姜錦言努力集中意念,想回到自己的身體中。
正當她覺得自己飄浮起來,向床上的自己慢慢移動中,院外傳來一聲婉轉泣聲“我可憐的妹妹啊,姐姐來遲了。”
這一泣聲讓姜錦言破防,前功盡棄又歸於桎梏中。
“大少奶奶好。”這是南星的聲音,南星和素衣都是姜錦言陪嫁過來的丫鬟。
素衣性格沉穩,寡言少語,姜錦言讓她在屋內伺候。南星性格外向,拿捏分寸有度,負責院內事務,有她倆打理內外,雲染居上下都井井有條。
“你家夫人如何?”江知暮放緩了語調,端著架子。
“回大少奶奶,昨兒大夫來請過脈象,只說一切平穩,交代好好照顧並無其它。”南星的聲音四平八穩,一點也不像她平日裡俏皮的樣子。姜錦言聽著,甚是舒心。
一旁另一個細軟的聲音響起:“大姐,還是進屋瞧一眼吧。”
這聲音聽著有些熟悉,姜錦言心裡正在盤算是哪位,只見門簾被挑開,日光順著縫隙傾灑進屋內,逆光中兩道窈窕身影映入眼簾。
走在前面這位是侯府的嫡長孫媳江知暮,只見她穿著水紅色香雲紗的薄褙,水青色繡金撒花裙,高高的髮髻上插一支點翠鑲金花簪,兩彎柳葉眉下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眉眼流轉間暈染著一絲莫名的喜色光華。
沈家祖上有從龍之功,封為洛寧侯世襲爵位。沈辭安生性寡淡,只愛山水,淡泊名利,所以在他襲爵後,侯府光景已大不如以前。
嫡子沈敬先的性子也如老侯爺般,不爭不搶只求安穩度日,其正妻林雲華看在眼裡急在心中,所以對自己的兒子管教嚴苛。一心希望自家兒子承襲爵位後,光耀門楣。
林雲華左右相看,為長子沈景星挑選了兵部尚書江澤禮的嫡長女江知暮。也真真眼光毒辣,江知暮嫁入侯府後頗得婆母林氏歡心,在誕下嫡子後就從婆母手中接過侯府的中饋。
雖然高門宅院各房利益暗潮湧動,但江知暮八面玲瓏,巧言笑語將一大家子上上下下打點的妥妥貼貼。平日裡與姜錦言走得格外近,明明是兩妯娌卻處成兩姐妹,旁人直言沈大夫人有福氣。
江知暮身後跟著一個約莫十五六歲年紀的少女,著淡粉色菊紋上裳,青灰色百褶裙,簡單的流蘇髻,只插了一支白玉簪。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