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案處擺放著的更漏,快到子時了。折磨他的一天快要過去了,他不僅僅希望能夠見到明天的陽光,還渴望看到未來每一天的陽光。這個念頭就像是一粒充滿生命力的種子,落入了肥沃的土壤之中。
他在墨硯中倒了些水,一下一下用力地磨著墨,墨硯中的墨汁漸漸濃郁起來,墨香飄入他的鼻尖,傳到心中的那粒種子處,像是被觸動了機關般種子迅速生根發芽,並不斷茁壯成長起來,枝繁葉茂糾纏住他的全身。
他停下磨墨的手,顫顫巍巍地提起筆,讓筆尖吸飽墨汁。就著一簇燭火,開始在白紙上寫了起來,一字一句猶如透過他的手腕,順暢地從筆尖處躍然紙上,好似不經他控制般,他越寫越酣暢淋漓,直至墨汁將盡,他落下最後一筆,然後將筆一扔。
昏暗的房間內,忽明忽暗的燭火下,王石青雙眼猩紅,眸中的血色模糊了他的視線,以至於他看不清自己寫的文字,耳旁好似響起一個可怕的聲音,「把它燒掉,否則誰也保不住你。」
他站起來,想把桌上這張紙撕毀,但他努力控制住衝動,雙手垂在身側,緊緊握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似要崩裂般。
一步錯步步錯,他心中明白那群人的手段只會更兇殘,不會給他留一絲活路。最後這一刻,他只有站在老爺這側,或許還有苟活的可能。氣血從胸口翻湧上來,他生生嚥下喉頭的甜腥味。
他走到房門輕叩一下,緩緩說,“我要見老爺。”
一刻鐘不到,權叔陪著姜知訓又來到賬房院內,守衛見了老爺過來,開啟門鎖,推門進去,只見王石青癱坐在椅子上,僅僅半日,他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沒了往日的威風勁兒,原本飽滿圓胖的臉盤子只剩下浮腫一片,眼皮紅腫雙目無神,嘴角處竟長出兩個不小的口皰來。
看見姜知訓一襲白色常服走了進來,王石青用力撐起身體,撲通跪倒在地,俯身重重的將額頭磕在堅硬的地面上,“我知道錯了,求老爺救救我,救救我。”
姜知訓看見桌上放著寫得密密麻麻的一張白紙,走了過去。
“這是你寫完的?”冷冽的聲音響起,落在王石青耳中卻如一根救命稻草般
“是的,石青不敢有一絲隱瞞,請老爺過目。”王石青抬起頭來,額頭上已然紅腫一片。
“阿權,帶他下去,好好安置。等我得了空,再細細問他。”
王石青聽到這句話,他懸著的心稍稍落了下來。
醜末,正是人睡得最沉最香時,暗夜籠罩的餘杭城陷入寂靜一片。
在西北處不起眼的茶田巷盡頭,矗立著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朴樹,夜風掠過樹葉沙沙作響,一身黑衣的浮白藏在枝幹處,雙眼緊緊盯著前方那處不起眼的小院。
院內小屋的門悄悄開啟,有個身影晃晃悠悠走出來,開啟院門,走到小巷處前後打探,在巷口處,那人從袖口掏出一個火摺子,輕輕一劃,將原本掛在牆角已熄滅的燈籠中的燭火再次點燃,然後若無其事地返回巷內。
一盞茶的功夫,巷口處響起幾聲短促的鳥鳴聲,一輛馬車從遠及近停了下來,高處的浮白挑眉一笑,靜靜等著,好戲應該快開始了。
小院內幾個黑影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肩上扛著麻袋,看起來沉甸甸的。一行人走到巷口,將肩上的麻袋放置在車上,又往返至院內,如此幾趟下來,巷口處原本亮著的燈籠又被吹滅,看著馬車漸行漸遠,幾個黑影們才四處消散,將自己隱匿進不同的街頭巷尾。
浮白掠過一排排的屋頂,跟著馬車一路往前,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身後。這幾人駕車之人十分謹慎,專挑僻靜的小道走。浮白飛身掠過一排排的屋頂,藉著夜幕低垂悄無聲息地跟著馬車一路往前。
馬車來到城北的城門口,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