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的目光沒有看她,而是盯著手裡的一塊如意雲紋羊脂白玉佩,眼神哀傷。
玉佩底端刻著一朵小小的海棠花。
那是康熙四十三年四爺送給弘暉的生辰禮,一塊未經雕琢的極品羊脂玉,弘暉很喜歡。
後來弘暉求四爺給他找人雕刻了這塊玉佩和一枚平安扣,玉佩當做她二十三歲的生辰賀禮送給她,平安扣他自己隨身佩戴。
過了八年,那拉氏仍然記得弘暉送她這枚玉佩時說的話,他說:“額娘,這枚玉佩上的如意雲紋,是兒子希望額娘能夠一生如意,像天上的雲朵一樣自由自在。”
“額娘喜歡海棠花,但兒子知道瑪嬤不喜歡,額娘便沒有在府裡種植海棠花,兒子特意讓人在玉佩上刻了一朵小小的海棠花,尋常不起眼,額娘隨身戴著也不打緊。”
這是弘暉送她的最後一件生辰禮,過完生辰不到一個月,弘暉在府中落水,被救起來時手裡還攥著那枚平安扣。
那拉氏不知道,暉兒在水中的時候是不是絕望之下將希望寄託在平安扣上,希望平安扣真的能保佑他平安。
或者希望她能夠及時趕到救他於危難。
無人知道弘暉最後的想法是什麼,這些都變成秘密隨弘暉一起埋葬了。
眼淚毫無預兆從那拉氏的眼睛裡奪眶而出,她將這些往事說給舒瑤聽。
抬頭凝望舒瑤的臉,再次道:“我真的很羨慕你,你的兒女平平安安圍繞在你身邊,我的暉兒卻於底下長眠,再也不能提聽他喊我額娘,給我精心準備生辰禮,……”
那拉氏摩挲玉佩半晌,猛地將玉佩摜在馬車上 ,碎裂的玉佩順著車壁落在鋪著的地墊上。
弘旭被子折到聲音驚醒,眼神發矇。
車裡發出的動靜吸引了胤禛的注意力,他立刻喊停馬車,下馬掀開簾子,焦急道:“發生什麼事了,瑤兒你還好嗎?”
“哈哈哈……”看著胤禛這麼緊張舒瑤的樣子,那拉氏眼中帶淚悽愴大笑。
胤禛不明所以皺眉看著那拉氏,舒瑤忙朝他使了個眼色,安撫他道:“我沒事,福晉手滑,不小心將玉佩掉在了地上,王爺,外面冷,讓車伕快一點,我們早點回府吧。”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託詞,但見她和孩子沒有受傷,那拉氏也好好的坐在原位,胤禛沒有在說什麼,放下簾子,囑咐馬伕加快速度,翻身上馬再次啟程。
馬車裡,那拉氏的已經收了笑,怔怔看著墊子上碎成幾塊的玉佩。
弘旭的瞌睡已經被那拉氏的笑聲驚跑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與額娘對視一眼,眸含擔憂。
舒瑤朝他微微搖頭,小聲道:“沒事,你再睡會兒,很快就回府了。”
在武力上那拉氏不能將額娘怎麼樣,額娘沒有開口向他求助,當前的場面額娘應該能應付。
思及此弘旭放心地再次睡了過去,他一晚上都在聚精會神哄太后和皇上開心,暗中還要維持夜明珠裡的靈力運轉,在宴會上都沒有好好進食,宮宴結束後是又餓又困,還沒出神武門就睡著了。
眼瞅著那拉氏這一系列行為,舒瑤不禁在心裡想,那拉氏莫不是患上了抑鬱症?
這個問題舒瑤回到瓊華院也沒得到答案。
那拉氏很多時候看著挺正常的,不像是有病的樣子,但要說她沒病吧,也不盡然。
沒想明白,舒瑤就不想了。
左右她不是那拉氏的仇人,那拉氏就算抑鬱了要報仇也報不到她頭上來。
想是這麼想,舒瑤還是將侍女們召集起來著重叮囑一番,讓她們注意正院福晉的動向。
小心駛得萬年船。
那之後,福晉恢復了常態,每日處理王府庶務,對王爺和後院眾人並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