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是我啊,承運,開門啊,我都要被凍死了!”
“誰懷孕了?”我奶在門後問。
“哎呀,不是懷孕,是我,張承運啊!”我站在門前,急得直跺腳。
“你媽又懷孕了?再生,你就更不吃香了,現在你爸媽都不稀罕你了!”
哎呀我去,當時我心裡那個急啊,要不是怕嚇到她老人家,我都恨不得直接把門撬開了。
好在我好說歹說的,我奶終於是把門開啟了。
我急忙進了屋,直接將快要凍僵的手塞進了我奶提前給我鋪好的被窩裡,然後看著我奶說:“奶,你有錢沒?給我點錢,我跟大雷子他們幾個出去打工,得準備點坐車吃飯的錢。”
“你吃飯你爸媽都管你要錢了?”我奶一瞪眼,“我找他們說道說道去。”
說完後,拿著柺棍顫顫巍巍的就要去找我爸媽算賬。
“哎哎哎,奶,不是,我是說給我點錢!”說著,我把兜裡四毛子寄回來的五十塊錢拿了出來,比劃了一下說:“奶,是我需要點錢。”
“哦,給我錢啊,我真是沒白疼我的小承運!”我奶笑呵呵的拿走了我手裡的五十塊錢,至於我,卻是當場石化。
我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但最後想想還是算了。
“奶,我走了,出去打工去了,你自己在家保重身體!”我說完後就要往出走,但我奶卻叫住了我。
“承運啊,外面冷,把大衣穿上,你都這麼大了,別在外面天天瘋跑了,也該懂點事了!”
說著,老太太便拿著軍大衣,顫顫巍巍的給我披在了身上。
我看著我奶那張蒼老卻又不失慈祥的臉,不知為何,一股複雜的情緒忽然湧上了心頭,眼眶一下就紅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擠出了一絲笑臉:“奶,等我掙錢了,回來孝敬你哈!”
說完後,我披著軍大衣轉身就走,隱約間,只聽到我奶在身後說:“好,好,我等著享小承運的福!”
走出廂房後,我轉頭看了一眼正房,本想著去看看弟弟妹妹,但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離開了。
天色已晚,兩個小傢伙早就應該睡了,去了吵到他們,難免又被爸媽一頓臭罵。
這次回家不僅沒要到錢,反而還將四毛子給我寄來的錢給搭上了,我心裡不禁有些鬱悶,就這樣一路悶著頭往二柱子家走,沒想到,大雷子和三金子早就到了,此刻,正跟二柱子站在他家院門口等著我呢。
“老么,你可真磨蹭,我們早就等著你了!”二柱子縮著脖子,將雙手插進了袖子裡,見我蔫頭耷拉腦的不說話,就問:“老么是不是沒要到錢?”
“沒事承運,我帶的夠咱們用。”三金子呲牙拍了拍身上的挎包。
我心裡一暖,剛才的鬱悶也一掃而空,下意識的將手往兜裡一插,卻發現大衣兜竟然不是空的。
我急忙將兜裡的東西掏了出來,而當我看到手裡攥著的,竟然是一大把零錢後,當即就愣住了。
有一毛的,兩毛的,五毛的,一塊的,有兩塊的,還有五塊的,最大的一張,是四毛子給我寄回來的那張五十的,一大把加在一起,怎麼也有二三百。
錢雖不多,但從這零零碎碎的零錢就不難猜出,這可能是我奶日積月累,從牙縫裡省出來,攢起來的。
我猛然回頭看向了家的方向。
恍惚間,似乎看到了我奶拄著柺棍,站在風雪中,正靜靜的看著我的方向。
灰濛濛的月光灑下,彷彿為奶奶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風雪,似乎將她的腰壓的更彎了。
那一瞬間,我只感覺鼻子一酸,滾燙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
在我們既漫長而又短暫的一生中,其實曾有過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