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楓拜伏在地，並沒有出言辯解。
他明知貿然行事會是這般結果，還是願意幫忙，這份恩義，紀小芒不可不察。
“請醫仙息怒，樂楓早已將您的規矩告知於我。”紀小芒不忍連累樂楓，便幫腔道。
“你既已知曉，又何必白跑一趟？”女子面色稍有緩和。
“我只是有件事情想不明白。”紀小芒說道。
“何事？”女子有些意外。
“天底下除了人類便是妖族，大家同為生命，有何高低貴賤的差別？”紀小芒問道。
少年一張口，女子便知他有何用意。
在忘憂谷中的漫長歲月，已經磨滅了許多記憶。不過這振聾發聵的一問，還是讓女子想起了一位故人，一時間神情有些恍惚。
紀小芒見女子失神，覺得自己的話戳到了對方痛處，是時候趁熱打鐵，再下猛藥。
“醫仙既然學成妙法，聲名遠播，自當懸壺濟世，為蒼生紓困。”紀小芒直言心中所想，胸臆大暢，“您這規矩歧視妖族，有失偏頗。”
“此言失禮！”樂楓怒道。
“無妨，他說的也沒有大錯。”女子回過神來，覺得一陣悵惘。她注視著紀小芒，語氣寡淡，“治病救人確實是我年輕時的追求，但我立誓不為妖族診療，並非覺得妖族卑賤。至於箇中緣由，倒也不必逢人就講吧。”
女子整田歸來，又遇到紀小芒靈魂拷問，只覺得身心俱疲。
“況且就算是人類來訪，我也不是有求必應的。今日我心情欠佳，樂楓，送客吧。”女子草草結束這次會面，轉身走進圍籬，屋門自開，待她進入屋內，屋門又自動閉合。
紀小芒還沒有意識到這次談話不歡而散的原因，他對於醫仙的回應並不滿意，但人家已經走了，自己又能怎麼樣呢？
“別在這跪著了，隨我去吧！”見紀小芒望著木屋出神，樂楓拉了他一把，低聲埋怨道，“你這傢伙怎麼什麼都說？”
“我說什麼了？”紀小芒一頭霧水。
“我問你，人類和妖族打了多少年了？”樂楓問道。
“我不知道啊，你說打了多少年了？”紀小芒反問道。
“三百年了！”樂楓搖搖頭，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相魔殿覆滅之後，兩族交戰曠日持久，時至今日仍舊摩擦不斷，早就勢成水火。”
“主人雖然醫術通玄，救人無數，被你們稱作醫仙，但她也只不過是一個人類，也會有立場，更會有道不出的苦衷。”
“你憑什麼妄加揣測主人的看法？”樂楓越說越激動，吐沫星子噴了紀小芒一臉，“我跟隨主人多年，她從未當我是個奴僕，而是像親人一樣關懷，像朋友一樣倚重，她怎麼會歧視妖族？”
紀小芒被追問得無法呼吸，他開始隱約覺得自己剛才確有唐突之處。
但樂楓咄咄逼人，也讓紀小芒格外不服氣。
“我就問你一句，你幫她守著忘憂谷，若有強敵來襲，給你打成重傷，醫仙給不給你治？”紀小芒問道。
樂楓也瞬間啞火，他張口結舌道：“這……必定……我……我只是一棵樹罷了，給樹治病又不算壞了規矩。”
“呸！你說醫仙待你平等，你倒是甘當奴才。”紀小芒撇了撇嘴，心裡想道。
人家張子問對凌波也是舔，但他好歹沒有卑微到這個地步，連種族都退化了。
“再說了，幾十年來忘憂谷遠離紛爭，哪來的什麼敵襲？”樂楓趕緊岔開話題，“要我受傷，起碼也得是五大宗門掌教的實力……”
“樂楓，我要休息了，要胡言亂語就到別處去。”木屋內傳來醫仙的聲音。
樂楓連忙閉嘴，拉著紀小芒連逃幾步，離開木屋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