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妖盟後山,竇時初喚出瘟鑊橫行,殺傷眾多大妖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玄悟將邪穢無藏傳給紀小芒,論起來也可稱得上是他的半個師父,不幸隕落在當時一役。
按說紀小芒理應心中懷恨,殺了瘟鑊替玄悟報仇。可是作為天生異獸,瘟鑊的實力如同神明現世,無論是任何人見到,都會不自覺地將它歸結為天災一般的存在,心中只有無盡的恐懼,無法對它產生多麼具體的恨意。
紀小芒也不能例外。
當時瘟鑊逞威,就連合一強者張子問都不能奈何,還是靠著紀小芒突發奇想,才勉強將其制服。試問區區凡人又怎麼能與神明之力抗衡?
徐以靖的情報讓紀小芒唏噓不已:原來強如瘟鑊,也難逃蟻多咬死象的結局。
它被拉下神壇,從那個呼吸之間取人性命的狂暴異獸,變成了修士們眼中可打可殺的存在。彷彿此時介入,哪怕是個阿貓阿狗,也能與那些修士們共享“斬殺瘟鑊”的萬古芳名。
玄悟沒有要求過紀小芒為他報仇,也許他認為自己的犧牲,是讓更多妖族同伴逃生的必要代價。
又或許是緣慳一面,他沒有立場讓紀小芒枉送性命。
他的臨終想法究竟怎樣,因為斯人已逝,變得終不可考。
而紀小芒的悲憤與怒火,也在將瘟鑊推入萬仞絕崖以後歸於沉寂。
他心中已經揹負了足夠沉重的枷鎖,對於再度聽聞到瘟鑊的訊息,也只能用更加審慎的態度來對待。
如今最重要的任務是給彩璇治傷,幫雲瑾塑魂,好不容易來忘憂谷見到了醫仙,這些事情又豈能擱置不理?
徐以靖口中的三件大事,固然深深吸引著紀小芒。
這一路的經歷下來,他心中明白,若想復仇成功,不僅要抽絲剝繭,挖掘仇家情報;也要遍訪仙山,尋得名師,苦練技藝,提升實力;更要廣納機緣,勤修因果。
踏實修行當然重要,可是光憑著一點一滴的積累,何時才能看到希望?
世間這些奇聞軼事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機緣。
但他心中清楚,自己現在所擁有的這點實力,即使仇人就站在對面,他也絕非敵手。
他最寶貴的財富不是別的,正是那些與他甘苦與共的同伴。
所以他聽完徐以靖的講述,雖有參與之心,卻只能置身事外。
“你不隨我同去雲雷澤一探究竟?”徐以靖見紀小芒遲遲不語,便出言問道。
紀小芒搖了搖頭,說道:“事情還沒辦妥,就不節外生枝了。”
徐以靖思索了一會,又問:“你說過是來購買藥材的對吧,是什麼藥材?”
“象皮。”紀小芒據實以告。
“你等一下。”徐以靖拍了拍手。
一個老者從後院進入內堂,垂手肅立。
“去藥堂提一包上好的象皮,再取兩塊仙玉。”徐以靖吩咐道。
老者略一頷首,轉身而出。
不到片刻,老者便折返回來,雙手分別提著一個油布藥包和一個錦盒,畢恭畢敬地呈上。
“紀少俠,請收下。”徐以靖素手一揮。
紀小芒在腰間一翻,只摸出二三兩碎銀,心中正侷促不定,覺得無法與藥資相抵,更遑論那兩塊仙玉。
徐以靖上前接過藥包錦盒,塞到紀小芒手中:“上次潼川一別,我當時身無長物,正不知何以相報。如今在自己的地盤,拿這些東西出來也不過聊表寸心,怎能與紀少俠仗義之舉相比?”
紀小芒只得接過,點頭致意。
不料慌亂中觸碰到徐以靖的雙手,溫熱細膩,柔若無骨,一時心如蟻聚。
徐以靖倒是大喇喇地滿不在乎:“我看你還有要事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