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人身姿挺拔、虎背猿臂,身長几近八尺,遠遠看去竟比騎乘的黑鬃烈馬還顯壯碩。
駿馬四蹄如飛,踏破靜謐,男子的錦袍獵獵作響,在空蕩蕩的街頭傳到很遠。
母女倆下意識躲進暗處,畢竟,這麼深的夜裡還在街上跑馬的,非官即盜,哪個都不是她們現在想惹的。
她倆揹著臉蹲著身,縮成兩團,挨著牆角緊緊的,不仔細看還真像兩個籮筐。
可惜那個騎馬的人似乎有雙鷹眼。
他不但沒有飛馳而過,而且馬蹄聲還逐漸慢了下來,最終在她們身前幾步停住。
男子橫馬街頭,對著陰影裡的二人喊道:“出來!”
語氣威嚴,不容置疑。
再看他胸前的繡彪補子、扁銀釦子腰帶——從七品。
莫非是前頭況員外口中的倒黴蛋?
三娘一步上前,把飛鴻往自己身後拉了拉,乖順地回答:“官爺饒命,老婆子娘倆被您這威武氣勢給嚇著了,這才躲起來……”
抬眼見著馬上之人的模樣,三娘心中暗驚:“親孃叻,真俊!”
快速上下打量一番:高鼻闊額、鳳眼薄唇,一身官袍收拾得利利索索的,騎完甚至馬頭髮都帶不亂一根!
男子厲聲質問:“你二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啟稟官爺,小人叫春三娘,後頭這個是我養女柳飛鴻,我倆就住梅街石榴巷,租的趙二姐的房子。”
梅蘭竹菊四條街雖然也屬南城,但都不歸他管,無法當場辨別真偽,男子又問:“都敲過三鼓了你們才回家,幹什麼的?”
“官爺明鑑,婦道人家沒本事,只能給人家漿洗,今天活多,就折騰到現在。”
男子追問:“哪家?”
三娘心念電轉——此時況家莊子出了人命案,最好提都別提——果斷道:“御史巷的張家、李家,呃還有王家,他們三家孩子多,要洗的衣服也多。”
她早把南城各家情況摸得滾熟,這三家後宅確實常年請外頭人幫忙洗衣,這些日子她和飛鴻也幫這幾家幹過活。
看男子未言語,三娘趕忙擼起袖子伸手給他看。
她這半年確實在況家洗得挺辛苦的,手上皸裂浮腫,還有一股皂角香。在擼得亂七八糟的袖子的襯托下,這雙手就更滄桑了。
本以為這樣一來對方就能採信,卻見男子的眉毛跳了一跳。
三娘心中咯噔,臉上神色未變,腦子裡已經在計劃一會兒逃跑的路線。
男子:“怎麼不在主家借住一晚?”
“我們就住這附近,走兩步就到了。”
男子看向飛鴻:“她怎麼不說話?”
飛鴻擺出一副柔弱嬌羞不敢言辭的小女兒姿態,縮在三娘身後。
三娘答:“這孩子從小臉嫩,不敢和生人說話。”
男子對飛鴻道:“轉過身來。”
飛鴻擔心這是夜裡遇見了衣冠禽獸,袖中暗器滑落掌間,臉則埋進頭髮裡,弓背伸脖,一副邋里邋遢不修邊幅的模樣,怯生生地從三娘身後探出腦袋:“估……官爺……”
男子的眉頭立時皺成深深的川字,三娘忙求情:“官爺開恩,孩子膽小不會說話!”
“她也是漿洗的?”
“不不,孩子身子弱,我不捨得讓她乾重活,她只做針線。”
男子在馬上踟躕了一會,抬頭看天色,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快快回去,南城無宵禁,夜裡遇到歹人可沒人救你們。”他自己也趕時間。
兩人聞言大喜,感恩戴德、轉身就走。
沒走出幾步,只聽背後又傳來男子的聲音:“等等。”
飛鴻沒回頭,攥住暗器的手指蓄上了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