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勞動合同封面上,不是通常所寫的“勞動合同”幾個大字,而是在領航公司全稱下方,明確標註著“企業職工援疆勞務合同”。
合同條款,一條條羅列得非常清晰,據說每一份都是按照員工個人情況定製的。
拿到空白合同之前,每個人都曾被邀請去會議室與人事主管以及cEo陳佳宏面談。
公司一方非常尊重員工的自主意願,只要是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並且不與公司的正當利益相沖突,就可以在經過雙方協商之後,對標準化條款作出一定修改。
坐在工位上,陸衡一頁頁翻看著他的新合同。
他對自己最近發生的變化感到不解,4年前應聘進領航當海外銷售,掛名銷售經理,與人事部籤合同時他看也懶得多看一眼,反正那些條款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同意籤,以後就能按月拿工資,不同意籤,就滾別地兒去混日子,那他當然得無條件在簽名處簽上自己的大名。
那份合同,拿到手就給他撕了幾頁墊杯子。留著有啥用?難不成今後還會與堂哥管理的公司發生勞務糾紛,搞到走仲裁不成?
然而如今這份標註了“援疆”字樣的勞動合同,為啥這麼燙手呢?
並且分量遠比幾張疊在一起的紙重,重量不是壓在手上,而是壓在心頭。
領航在大西部開疆破土,可不是短期專案,那將是非常長遠的規劃,遠到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一百年,對一家正欣欣向榮成長起來的企業而言,稱其為“百年大計“一點也不過分。
員工的援疆服務時間卻是自行決定,據說像何琨那樣的高階工程師,作為技術型人才,他們與領航約定的援疆服務期限僅有一年。
按照那些人的說法,他們是打算幫公司將喀什的工廠建立起來,生產裝置全面除錯成功,產線正式投入使用,他們就算功德圓滿,可以回上海了。
畢竟到了一把年紀,又拖家帶口的,長期留在遙遠的邊疆不太現實。
人事部鄭經理建議陸衡籤三年,海外銷售團隊以未婚的年輕人居多,沒有家庭牽絆,援疆時間可以儘量拉長一點。
當時陸衡在微信上和宋心田打商量,宋心田竟然說她想籤五年……
陸衡聽了有點著急,問她是不是打算長期留在那邊工作了。
過了很久宋心田才回復他,具體想法還是沒有明說,就只勉強將五年縮短成了三年。
三年就三年吧,連鄭經理也這麼建議,陸衡樂意做個人情。
當時他滿不在乎地想:“這種合同能有多大約束力?真要想作廢了回上海,不是和人事部打聲招呼就可以啦?假如想離職,手續上更簡單。”
“為啥那時候我能那麼灑脫地看待援疆這件事呢?嗨,明說吧,就是壓根沒把它當成一回事。可是現在,它對我而言怎麼好像變得越來越重要了?我的生活重心完全傾斜到了這份工作上,就連周圍的人也都和它有關了……”
苦惱地託著下巴,陸衡真想像四年前那樣,隨手將合同丟進抽屜角落,甚至撕一張下來墊墊杯子,然後扔掉。
可事實就是,他怎麼也做不到了。
“三年啊~難不成我真打算在這個早上十點以後才見得到太陽的地方呆滿三年?”陸衡思前想後,怎麼也沒法從種種相互糾纏的矛盾中抽身出來。
並且他聽洪學忠說過,陸文明雖然是公司董事會成員,其實也簽了援疆合同。
他與領航約定的是無固定期限服務合同,進一步解釋,就是說他很可能將長期駐紮在新疆了。
作為喀什分公司的創辦人和最高領導者,今後陸文明回上海總部,反而成了“出差辦事”。
放下合同,陸衡用手指撥弄著領耀x7模型,推動小小的車門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