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裡有誰家的年輕人早逝,遺體放在靈堂不超一星期就要提前下葬,彭家主事的親朋,在商量這些事,裴寂昌也站在屋裡頭聽著。
“三天就下葬,要儘早快一些,這事放在誰身上都接受不了。”
胡鐵盛提議道。
“聽胡所的,要不然家裡人也安生不了。”
附和的人叫張兆喜,造紙廠的一把手,他與彭正銘的關係特殊,還是戰友。
隨後屋裡的其餘幾人,全都點頭同意了,裴寂昌縮在一角,默默不吭聲,在仔細觀察他們的樣貌。
名字、長相,職位,裴寂昌得對上號,這是體制裡最該掌握的技能。
人們繼續聊著,不久後在樓下傳來騷動,裴寂昌最先走出屋,往樓下看去,見彭正銘淚眼婆娑,緊緊攥著一位中年男人的手。
那位大概五十出頭,衣著不一般,能讓彭正銘這般示弱,想來是書記,或是縣長這樣的人物。
“廖縣長,我兒是因公犧牲啊,他他他......是為了保護人民群眾......”
彭正銘情緒相當激動,身子都在微微發顫。
很快,周香蘭、孫萍等彭家人,紛紛圍到廖志堂身邊,而胡鐵盛、張兆喜等企事業的一把手,也急匆匆走到樓下。
至於裴寂昌,看似在一旁忙乎著什麼。
“彭豪是位好同志啊......”
廖志堂拉長聲音,明顯十分猶豫。
這彭家人要求公開表彰彭豪,宣揚其英勇事蹟,但縣裡公開表彰的依據在於,是為了保護人民群眾而犧牲,並不是單純與匪徒衝突。
這個年代,尤為看重這一點。
“建議先在企業內部進行表彰。”廖志堂隨之又說了這樣一句,其意圖已經暗示得非常明瞭。
“我兒......”
彭正銘滿臉漲得通紅,如鯁在喉。
至於胡鐵盛、張兆喜等人,都沒有開口幫忙說話,畢竟廖縣長已經把話點明瞭,誰也不願意當這個罪人。
裴寂昌神態憨厚,突然高吼:“俺的命就是彭豪救的,還有坪頭村的幾個村民,都是他救的命,為了保護人民群眾英勇犧牲,怎麼不能公開表彰了!”
這一嗓子猝不及防,讓在場的人都看向那個穿著樸素的貧農,而裴寂昌竟然還在怒視著縣長。
倒讓原本吵鬧的院子安靜了幾分。
裴寂昌是衝動嗎?並不是。如果想要出頭,或是被重用,首先老好人絕沒出路,不可能誰都不得罪,還能順順利利上位。這是想屁吃。
為什麼胡鐵盛、張兆喜等人不敢開口,那是他們受廖志堂的管理,直屬領導就是那位。
但對於裴寂昌而言,巴結廖縣長有何用?人家認識你是個誰?關係探不到的。而在人家眼裡當個沒眼力勁的人無所謂,這樣的身份地位,不會跟一個貧農計較。
裴寂昌要討好的人是彭正銘。
這就叫站隊。
誰都討厭亂吠的狗,可是狗主人喜歡就行,回去能夠飽腹狗糧。
廖志堂的身份擺在那裡,院裡的人都清楚,又都有工作,誰敢叫板,所以都沉默了。
眼下裴寂昌這一叫,很重要,他對局勢的判斷尤為準確,於是緊緊攥緊拳頭。
“當時俺村的幾個人都跑了,要不是彭豪,他們能活?怕是早就死在野地裡了。”
裴寂昌情緒激動,抬手指著院門口,眾人又都望了過去。
一個戴著眼鏡,縮著脖子的村支書,一個駝著背的大高個,正並肩走到院子裡。
裴寂昌那麼久不回去,許松繩和班曉慶擔心呀,便到了城裡,打聽到彭家的住址,一路摸索過來。
可沒成想,剛剛瞅見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