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鬼輕輕一跳,躍上樹梢枝頭。
粗壯的樹幹上,早已經擺好了一副古樸茶几,上頭斟滿一杯綠油油酒液,靜待舊友。
“嚐嚐我新釀的葉兒酒吧。”
山鬼碧玉一般的眸子中滿是溫柔,如午後平靜的湖面,似要將人溺斃其中。
她生的極美。
轉眄流精,光潤玉顏,洛神之眸,流轉生輝,如玉般溫潤,令人心動不已。
似山河靈氣皆聚於一人眉眼之中,顧盼神飛,驚豔絕倫。
哪怕穿著一襲簡簡單單的綠色衣裳,波浪般的長髮也僅僅用木簪簪起,卻清絕不可方物。
山鬼看著闕昭,忽然笑出聲,“哈哈,那次見你,你還不到我腿高,軟軟白白像個小筍包。你們人長得真快,十年,就長大了,真好啊。”
闕昭笑笑,不語。只喝了一口葉兒酒,酒香甘醇,入喉清涼,她很喜歡。
山鬼說了很多話,有些話,她不知道和誰說,闕昭來了,她莫名想講,便說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但是後來我發現,那都不是他。”
山鬼天生地養,是一座大山孕育出來的神靈,她生於天地間,庇護這座山的生靈,同時被生靈所供養。
滄海桑田,信仰稀薄,山鬼即將重新湮滅在天地間,方清瀾出現了。
他出生富貴,身子骨卻單薄,自幼被家人安排去山上跟著茅山道士修習茅山術法,天災人禍,自己有功夫傍身,才最穩妥。
斬妖除魔的道士遇上了一方即將湮滅的神靈。
山鬼已經忘記了初見時他的樣子,只記得他揹著的那把七星劍,銅錢方孔中穿透的光芒,極其耀眼。
方清瀾帶了一塊大山的石頭,山鬼依附其上,靠著方清瀾供奉的香火勉強存活。
他從不尋求她的庇護,只帶著她去天南地北。
看塞北的雪,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他們在夜涼如水中被畫皮鬼追著跑,方清瀾差點被畫皮鬼剝了一張皮子,還是他沒洗澡,好懸逃過一劫。
又下江南,看江南煙朧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杏花甜如蜜,引來的蜜蜂把方清瀾蟄的像個豬頭,被路過的野鬼笑了整整三天,方清瀾怒怒氣衝衝硬是把它超度了。
還看十里洋場繁華,一日就把盤纏用了精光,去給大帥驅邪,差點兒被十八姨太生吞活剝,落荒而逃。
闕昭捻了個綠油油的棗兒吃,“一百多年了,你還記得這麼清?”
山鬼眼眸笑的彎起來,像兩瓣月牙兒,“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記得很清楚,哈哈。”
方清瀾頭髮全白了的時候,帶著山鬼重新回了這座山,路上鬼子作祟,他救了一村人,村子便跟著搬遷到此,方清瀾讓他們信仰山鬼,告訴他們再次便有山鬼庇佑。
又選了兩個有天賦的孩子,傳授了茅山煉屍之法。
後來兩個孩子為了感恩方清瀾教導便改姓方,這邊是方家這一村人的由來。
修煉的他們,也逐漸可以見到山鬼,便對山鬼越發敬仰。
信仰日益豐隆。
山鬼實力便也慢慢恢復。
而方清瀾卻一日比一日蒼老,虛弱,直到那日,他半合著眼,看著山鬼慢慢合上了眼。
山鬼有點難受,但是不多。
她實力恢復後,也可偶爾溜出去玩一趟,她再去嘗和方清瀾一起喝過的酒,卻怎麼都不是那個味道。
她後來自己又去燕山看雪,遇上那隻畫皮鬼,畫皮鬼倉皇而逃,山鬼怔怔,淚,便流了出來。
山鬼不懂為什麼。
又下江南,江南煙雨纏。
山鬼去了十里洋場,那大帥府早已經成了斷壁殘垣,山鬼手上還帶著一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