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珍攥緊了拳頭,指甲都嵌入掌心,身子微微顫抖,她真想衝上去,揚起手狠狠抽吳浩傳兩個大耳光,讓他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可那股衝動剛湧起,又被理智強壓下去,她深知這個兒子向來蠻橫無理、脾氣暴躁,是村裡出了名的“渾不令”,真動起手來,自己肯定會慘遭他的毒打。
張鳳珍強忍著怒火,眼眶卻還是紅了一圈,聲音帶著幾分焦急與擔憂說道∶“浩傳!你弟弟浩宇,昨天晚上一夜沒回來,你看這事兒可咋整啊?你和玉娥能不能和村民們一起,幫忙去找一下你弟弟!這昨夜一直到現在,雨就沒停過,像瓢潑似的,下得這麼大,外面路滑,新塘裡的水肯定大漲,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就怕他會有個什麼好歹!”說著,張鳳珍抬手抹起了眼淚,那淚水順著滿是皺紋的臉頰滾落,怎麼也止不住。
“哭哭哭,哭什麼哭!”吳浩傳皺著眉,滿臉不耐煩,扯著嗓子嚷嚷,“一大清早的,站在我家門口哭哭啼啼,晦不晦氣!小耗子都十來歲的男孩子了,皮實著呢,有什麼要緊的?他還能死在外面了不成?淨瞎操心!”
張鳳珍一聽這話,像是被人當胸捶了一拳,手指顫抖著指向吳浩傳,連聲音都哆嗦了:“你……你你……你怎麼能說出這麼惡毒的話,他可是你的親弟弟,和你是有著血脈相連的血緣關係的!嗚嗚!”她大口喘著粗氣,胸膛起伏,氣得身子直晃,差點背過氣去。
這時候,劉玉娥也氣勢洶洶地來到了門樓頭,雙手叉腰,眼睛一瞪,衝著張鳳珍吼道∶“你個死老太婆!要哭你滾回家哭去,別在我家門口哭喪,擾了我家的清淨!你也別指望浩傳我們去幫你找小耗子!他個死孩子死在外面才好呢!昨天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敢動手打我兒子,我看他是無法無天了,他早該死了!你也別在這兒杵著了,趕緊給我滾!再囉嗦,我可就不客氣了,不然我把你的腿給打斷!”
聽到這對夫妻一個比一個惡毒的話語,張鳳珍的心裡恰似被點燃了一團怒火,熊熊恨意填滿胸膛。可她只能將這憤恨強壓心底,一絲一毫都不敢表露出來。她太清楚這兩人的心狠手辣了,過往種種猶如走馬燈在眼前晃過,樁樁件件盡顯其涼薄本性,讓人心寒透骨。想起大兒子、大媳婦一家人的所作所為,她此刻是徹底失望了,往昔的親情紐帶像是被利刃斬斷,對他們不再抱任何幻想。張鳳珍轉過身,身形略顯佝僂,腳步也有些踉蹌,在那被雨水泡得泥濘不堪的公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濺起的泥水弄髒了褲腳,她也顧不上,滿心都是逃離此處,向著新塘的方向緩緩而去,她要尋找他的兒子浩宇,那才是她的希望。
村裡此時早已炸開了鍋,村民們在得知浩宇的事情之後,個個都怒火中燒、義憤填膺,對吳浩傳一家人的厭惡猶如洶湧潮水,在胸腔中澎湃激盪。大家夥兒不由自主地冒雨而出,自發聚集在了新塘邊上。陰沉沉的天空下,雨幕像簾子般傾灑,眾人的臉龐滿是雨水,卻沒人在意,眼神中只有焦急與憤怒。一部分人沿著新塘周邊,撥開茂密草叢、踏過溼滑泥地,瞪大了眼睛搜尋浩宇的下落,邊找邊呼喊著浩宇的名字,聲音被風雨打散,透著揪心的急切。新塘的水經過一夜暴雨肆虐,水位蹭蹭上漲,現下幾乎與塘埂平齊,那渾濁的水面看著就讓人膽寒,多餘的雨水像失控的溪流,順著低窪的塘埂處不斷向外漫溢。見此情景,眾人簡單商討幾句,便有 30 多名水性好的青壯年挺身而出,他們兩兩一組、手拉著手,緩緩下到冰冷的塘水中,身子一上一下地來回踩水,濺起大片水花,每一次動作都帶著希望,試圖能在這茫茫水塘裡尋到浩宇的蹤跡,哪怕是最不願面對的結果,也得給孩子一個歸宿。
在他們看來,事情已然再清晰不過了。既然浩宇的那隻破鞋明晃晃地在水塘邊被找到了,那浩宇的處境恐怕是凶多吉少啊。眾人心裡都有了個不祥的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