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知青點出來後,周菱拎著野兔回家。
自從上輩子跟著顧文昌去了城裡,她回村的次數便寥寥無幾。
後來父親生病離世,她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此時,村裡家家戶戶都住著土坯房,條件稍好的人家會用青瓦蓋房頂,而條件差些的則只能先用泥土抹一層屋頂,再蓋上茅草。
這些房子雖然看起來簡陋,但好在牆體厚實,住起來冬暖夏涼。
周菱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走著。
途中,經過小叔家新蓋的土坯瓦房,再拐個彎進去,便是她家和大伯家緊挨著的兩棟土坯草房。
周菱剛走到家門口,還沒來得及推門,就聽見周老太扯著大嗓門,正在跟她爹抱怨:“你這女兒真是白養了!
這年頭,肉是多麼金貴的東西啊,她竟然一聲不吭地把那兔子拿給外人吃!
我都這麼大歲數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天,她就不知道把肉拿來,孝敬孝敬我這老婆子,果然這不帶把的就是糟心!
國平啊,不是娘咒你。周菱這死丫頭還沒嫁出去,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你老了以後肯定指望不上她!”
周菱立在門外,聽著屋內傳來的罵罵咧咧聲,眼底一片冷漠。
按血緣來說,她理應喚周老太一聲“奶”,可這聲“奶”就如魚刺在喉,怎麼也叫不出口。
周老太一共生了六個孩子,四兒二女,但最終只有四個存活。
老大周國剛年近五十,育有三兒兩女,膝下兒女均已成婚分家,身邊僅留有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兒。
老二在幹農活時,不幸被雷擊中,英年早逝。
老三週秀英早年嫁到鎮上,只有逢年過節才回來。
老四同樣是個女孩,還是先天不足的早產兒,據說是在河邊玩耍時,不小心掉入河中溺死了。
而她父親周國平是老五,在這個家裡仿若隱形人。
每天就只知道埋頭幹活,不怎麼說話,也就是結婚後才變得開朗了些。
可惜好景不長,妻子在生下兩個女兒後,身體愈發虛弱,沒幾年就與世長辭。
此後,周國平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一天下來也說不了幾句話。
在這一大家子人中,周國傑排行老六,學歷最高,經濟條件也最為優渥。
初中畢業後,就在縣裡的水泥廠找了一份工作,雖然只是臨時工,但怎麼也比務農的其他人要強。
當初分家時,周國傑剛討了媳婦,忙著關門造人,於是周老太按照村裡的習俗,選擇與老大周國剛同住,偶爾也會去小兒子周國傑家串門。
至於老五週國平這裡,周老太卻很少過來。
周菱知道原因。
無非是她娘離世後,周老太經常勸周國平再娶,而周國平擔心兩個女兒會受後媽欺負,每次都堅決拒絕,因此惹得周老太不高興。
周老太本來就對這個悶葫蘆一般的兒子不怎麼喜歡,覺得他沒出息。
再加上再娶這件事鬧得很不愉快,到最後,乾脆就當沒這個兒子。
對這邊的兩個孫女,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路上碰見連個正眼都不給。
也就是這兩年,因為姐姐周蘭嫁去了縣城,她也長大能幹活了,家裡的條件逐漸變好,周老太這才偶爾搭理他們一家。
對於這個勢利眼的老太婆,周菱是一點好感都沒有,更別提主動拿肉去孝敬她了。
這會的周老太還在屋裡罵罵咧咧的,她心裡憋了一肚子的火,實在是不吐不快。
傍晚聽村裡人說,周菱在山上抓了只野兔,她心想自己是她奶奶,過來蹭頓肉吃,或者直接拿走一半的兔子肉,那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沒想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