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菱離得近,放下剪刀去開門。
桂花嬸揚著笑站在門外,懷裡揣著好幾枚雞蛋。
等門開了後,看到來人是周菱,立即把雞蛋遞過去,“周菱妹子,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想來想去送幾枚雞蛋過來,希望你別嫌棄哈!”
周菱知道她家的情況。
丈夫腳瘸不方便幹活,大兒子當兵常年不在家,小兒子又年紀太小,全家上上下下就靠她一個人操持。
這年頭沾點葷腥不容易,雞蛋已經算是很貴重的東西了。
更何況一出手就是六個,也不知道攢了多久才攢下的。
因此忙不迭拒絕,“不用不用,桂花嬸你別這麼客氣。”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回推。
桂花嬸卻說什麼都不肯,甚至直接繞過她,幫忙把雞蛋拿進屋。
嘴裡還在反覆強調,“救命之恩肯定是要報的,不然我晚上回去都睡不著。”
一旁的周國平聽得雲裡霧裡,沒弄懂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是桂花嬸給他解釋後才知道,原來今天周菱上山前還順手救了個人。
桂花嬸說,“其實我早就該上門感謝了,只是後來帶狗蛋去衛生室,來回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這個點才得空過來。”
周菱順勢問起狗蛋的現狀,“他現在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呢,現在活潑得很!他剛才還想跟我一起過來,被他爹壓在床上休息呢。”
說起這個,桂花嬸忍不住感到慶幸,“聽醫生說還好提前解了毒,不然按照那農藥的毒性,狗蛋可能在半路就沒了。”
“那就好。”周菱為此感到高興。
想了想,緊接著又問,“後來找到農藥來源了嗎?”
桂花嬸困惑地搖搖頭,“我下午專程去學校問了,老師也說沒見過,不知道是從哪染上的。”
這和周菱預估的差不多。
這時候的老師,都是由下鄉知青擔任,很多知青自己也沒接觸過農業知識,不清楚玉米灌芯的具體原理,只知道按照大隊交待的去安排。
從農技員到大隊對接員,再到老師和學生,經手流轉的人一多,細節有所遺漏也正常。
她說出自己的看法,“可能是上勞動課時誤吸進去的,給玉米灌芯用的藥土裡有農藥六六六,這種藥粉有劇毒。”
“啊?”桂花嬸和周國平同時驚訝出聲。
他們都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給玉米灌芯的藥土是有毒的。
給玉米灌芯這活搶時間,需要趕在玉米大喇叭口期,對食心蟲進行集中滅殺。
村裡種了很多玉米,只靠學生勞動課做的話,肯定做不完,所以平常大面積的玉米地還是村民們在負責。
但在此之前,根本沒人知道藥土裡有“六六六”藥粉,更不知道這玩意有劇毒。
畢竟藥土都是統一製作發放的,大家只負責最後的灌芯操作。
包括周國平本人,他雖然覺得那藥土味道不好聞,可從來沒往有毒方面想過。
別說搞防護措施了,有時候忙起來手都沒洗就直接吃飯。
現在聽周菱說起來才覺得後怕。
灌芯結束後,他有時候會覺得頭暈乎乎的,還以為是太過勞累,沒想到竟是農藥中毒!幸好當時吸入的量不大......
桂花嬸同樣驚訝得很,“難怪我們連農藥都沒見過,狗蛋卻莫名其妙中了毒,原來問題出在這。”
說著,她又忍不住敬佩道,“周菱妹子,還得是你懂得多!不然我們都稀裡糊塗的!”
周菱謙虛地擺了擺手。
“六六六”藥粉有毒,在後世已經成了常識,可這會訊息流通慢,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