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行走到第六個展櫃前,這個展櫃有兩件展品,一件是辛棄疾的佩劍,一隻毛筆。
大宋的山河,於歲月的浩渺長河中曲折蜿蜒,辛棄疾降生於這片飽經滄桑的土地,成長於亂世的烽火硝煙。自幼,他便展露非凡的靈慧與豪邁的氣魄,其心之所向,絕非風花雪月的閒情雅韻,亦非功名利祿的趨逐鑽營。
彼時,北方的金兵仿若洶湧惡浪,屢屢南向侵襲。所過之處,殘垣斷壁,焦土千里,百姓如螻蟻般在戰火中倉皇奔命,流離失所。辛棄疾親睹這一幕幕慘絕人寰的人間煉獄之景,胸膛中的怒火仿若熾焰騰騰,蓄勢待發,恰似即將噴薄而出的火山,要將這世間的罪惡與黑暗一併焚燬。他日夜勤習武藝,精研兵書,那一本本厚重的典籍在他的摩挲翻閱之下,似是即將出鞘飲血的利刃,在磨礪中綻露寒芒。
辛棄疾弱冠之齡,便果敢地集結起一支義軍,於亂世的混沌昏暗中,毅然高擎抗金的烈烈旌旗。他一馬當先,引領著那群熱血滿腔的兒郎,在烽火蔽日的戰場上奮勇衝鋒,陷陣無前。戰場上,他身披堅甲,手執長槍,雙眸堅定如淵嶽磐石,渾然不懼生死的猙獰威脅。每一次與金兵的慘烈交鋒,皆是生與死的極限博弈,是血與火的無情熔鍊。他的長槍恰似蛟龍怒海騰躍,在敵陣中左衝右突,寒光閃處,血花四濺,哀嚎盈耳。“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此乃他心底的激昂吶喊,是他對家國山河的滾燙熾熱誓言,聲震九霄,氣貫長虹.
在此期間,辛棄疾曾作《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一詞:“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該詞生動地描繪了他對往昔軍旅生活的懷念以及壯志未酬的悲憤.
然南宋朝廷的孱弱與畏縮,卻似凜冽寒霜,無情地傾灑於他那熾熱的壯志雄心之上,將其熊熊烈焰幾近撲滅。朝堂之上,主和派奸佞當道,他們貪戀一時的偏安逸樂,對金兵的殘暴侵略行徑,唯知一味地屈膝妥協,退讓苟安。辛棄疾屢番上書,言辭懇切,力陳抗金的宏謀偉略與決絕決心,卻如泥牛入海,屢屢被無情駁回。那些奸佞宵小之徒,視他如芒刺在背、肉中尖釘,遂對他施盡百般排擠傾軋之能事,欲將其除之而後快.
辛棄疾終被罷官歸鄉,心中的怨憤懣與失落悵惘,若滔滔怒潮,洶湧澎湃難息。但他絕非就此沉淪頹喪,而是將深邃的目光投向民間的廣袤天地。在那片孕育著希望與苦難的土地上,他目睹百姓們於烈日寒霜下辛勤耕耘的佝僂身影,聆聽他們於暗夜幽嘆中對太平生活的切切渴望。他自此俯身探入民生的疾苦幽微,以筆為刃,以墨為血,悉心記錄下百姓們的離合悲歡、喜怒哀愁.“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醉裡吳音相媚好,白髮誰家翁媼?”這質樸的詞句,描繪出鄉村生活的寧靜與祥和,亦飽含著他對百姓質樸生活的珍視與嚮往,於平淡之中蘊蓄著深沉厚重的家國情懷.
儘管遠離朝堂,再難親赴抗金的烽火前沿,但辛棄疾的心底深處,那份熾熱的家國眷戀從未有絲毫黯淡熄滅。他於鄉間僻壤,悉心組織民團,親授戰技,將自己畢生的軍事韜略與武學精要,毫無保留地傳授給憨厚淳樸的百姓,以備他日山河破碎、胡虜再臨的危難之需。他篤信,只要百姓們勠力同心,凝聚如磐,這片飽經磨難的土地之上,便依然會有希望的曙光破曉,依然會有不屈的力量崛起。
在辛棄疾罷官閒居上饒的日子裡,他的妻子範氏始終陪伴在側,不離不棄,宛如一抹暖陽,照拂著他那顆飽經滄桑的心。
初到帶湖,辛棄疾懷著對田園生活的憧憬與壯志難酬的無奈,開始修築“稼軒”。範氏亦傾心參與其中,她親自挑選屋舍的佈置物件,從樸素的窗簾到實用的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