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無淵——
剛剛從休止境回來的梵無憂心忡忡,身體的疼痛隨著時間的逝去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彷彿過去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虛無的夢境而已。
梵無覺得很累很累,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的那種類。
如若不是有所不捨,如若不是身負所託,如若不是所謂使命……
如若,當初他沒有貪圖梵淵的那塊桃花糕……
可以沒有如果。
葉洵看著梵無緊蹙的眉頭,眸光直直的望著洞口,久久都不回神,恍惚間想起,師父好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師父他,好像一個謎。
葉洵看不透。
“師父,你在看什麼啊?不吃桃花糕嗎?師父師父,你嚐嚐,桃花糕可好吃了——”格桑的聲音依舊軟糯糯的。
由於無淵鬼主的禁制,格桑未真正繼承鬼主能力的時候,會永遠保持七歲少女的模樣,只是她的頭髮,指甲卻不會停止生長。
梵無被這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思緒,低頭看著格桑舉在自己唇邊的桃花糕,一時無言。
格桑疑惑:“師父……?”
梵無眸光微動,看了格桑一眼。
他知道,格桑是裝的,從她設計讓葉洵入夢,將自己過去的不堪和痛苦全部展現在葉洵面前的時候,梵無就知道。
恍惚中,他好像在格桑身上看到了梵淵的影子,梵淵也經常這樣,拖著腔子,像沒有骨頭一樣趴在自己身上,將自己全數裹在他懷裡,唇間無意識的摩擦著自己的耳垂,嘴裡總是哼唧唧的沒一句實話。
軟乎乎的,撒嬌似的。
“阿無,我肚子疼,你給我揉揉……”
“阿無,今晚鬼界有燈會,我帶你去看啊……”
“哥哥,夜深了……”
“乖,最後一次……”
回想起來,他和阿淵的回憶裡,好像總離不開那種事情,他能感受到,阿淵重欲,不是那種征服的欲,更像是,幾近纏綿的,黏糊糊的欲。
他似乎從一開始就錯了,可是他總是捨不得,甚至有時候就覺得,離開了阿淵,他就想不了其他東西了。
可如果長長久久的去忙碌,去刻意遺忘,一不小心他碰了頭,微微有了要想他的影子。
思念就會瞬間宛若洪流,奔騰不息,叫心,都震的發顫,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到底是個人類。
梵無總是這麼自嘲。
人類,才會拘泥於世間人情冷暖這種虛無的事情。
可是後來,他發現他的阿淵也會。
梵無收回思緒,伸手接過了格桑手心的桃花糕,並沒有對他說什麼,反而轉頭看向了葉洵,輕聲喚道,要不是幾人離得近,還以為他是在喃喃自語。
“師父……”
這次是葉洵喊的。
梵無低頭思量著,將嘴裡微微含著的一小塊兒桃花糕嚥了下去,繼而啟唇道:“阿洵……”
葉洵……
祝孟堯……
梵無在心裡默唸著這兩個名字。
突然間,靈光乍現,似乎明白了什麼。
或許“祝孟堯”這三個字不僅僅是葉洵成為古族少司的理由,是她逃不開的宿命,是她必須必須經歷的死局,也是她誕生之初的責任。
落崖村滅族,或許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古族對於大司和少司的存在,用以揹負三界存亡的存在,怎麼可能僅僅只是毀滅?
獻祭,祭的是誰?
是神?還是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