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頭,見龍寂樾只是盯著辰兮,對自己視而不見,不禁低低嘆了口氣,心道:“當真是孽緣。”搖了搖頭,緩步離開。
龍寂樾走過來,一言不發,在桌邊坐下。辰兮瞧向他,見他神色頗為疲倦,五指折斷的手簡單包紮了,袍子上滿是灰塵,還有好幾片血漬,心裡不忍,問道:“你...你是從烏家莊來麼,那裡情況如何?”
龍寂樾道:“烏牧遠不見了,一共二百四十七具屍體,我全部仔細看過,沒有他。十二龍壇已經把烏家莊翻過來了,其餘各門派藉口收斂同門的屍身,也將烏家莊搜查了幾遍,一無所獲。”
辰兮點點頭,略一沉吟,又問道:“烏惜潺和善睞呢?”
龍寂樾道:“也不見蹤影,想來是跟著烏牧遠一起逃走了。我已命十二龍壇封鎖錢塘沿岸,再放出所有風箏,全城搜查,掘地三尺,我就不信他們能飛天遁地。”
辰兮道:“烏家莊在江南一帶經營百年,烏牧遠作為第四代莊主也已年過不惑,在江湖上一定有所積累,也必定有幾個莫逆之交。雖然他這些年閉門不出,但危難之時,願意收留他的人只怕還是有的。”
龍寂樾道:“這一點也正是我所思量。烏家莊盤踞此地百餘年,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烏家莊隱藏的實力究竟有幾成,恐怕正是要等到它覆滅之後方能顯出。”
辰兮點點頭:“所以,說不定有江湖人已將烏牧遠和他的隨從藏了起來。”
龍寂樾起身踱步:“這次和烏牧遠一起失蹤的,除了烏惜潺和善睞,還有烏家莊幾個素日的得力之人,也是烏牧遠的心腹。這些人是烏家的家臣,對烏牧遠忠心耿耿,是烏家莊的中流砥柱,這些人尚在,烏家莊就餘燼猶存,還有死灰復燃之望。”
辰兮道:“不錯,常人或許覺得一個門派大至數百人,一朝覆滅,僅靠倖存的幾人力量是萬難恢復的。殊不知,平日裡那數百人才是可有可無,就算誅盡,也動搖不了一個門派的根本,而心腹要員雖只兩三人,只要心齊志堅,足可成事。所以,眼下烏牧遠身邊雖然僅剩幾個家臣,卻尤其不能掉以輕心。”
龍寂樾冷冷道:“所謂哀兵必勝,眼下這幾人身處絕境,正是悲憤異常之時,不知烏牧遠下一步打算如何。我不怕他東山再起,怕的卻是他膽小懦弱,就此退隱,我便少了許多讓他生不如死的機會!”
辰兮心念一動,想到了一件痛苦之事,忙將話岔開:“我在想...烏家莊被屠之事的前因後果,外人未必知曉,這樁慘案發生得突然又詭異,唯一尋得著的源頭,就是眾門派潛入烏家莊尋寶之事。如果照此推演,烏牧遠開啟奇門大陣坑殺眾門派弟子,他現在應該是江南武林公敵,所以不管是為了奪寶,還是報仇,各門派都會盡力搜尋。天龍門在這個時候不必客氣,可命謝總管拉開陣勢,與各門派聯合搜尋,給烏牧遠一些壓力,只要他手下有一個沉不住氣的,風箏定能在第一時間發現蛛絲馬跡。”
龍寂樾點頭道:“已經這樣做了。”看著辰兮,目光不自覺柔和下來:“你倒越發像個掌門了。”
辰兮靜默片刻,終於輕聲問道:“我只想知道,如果找到了人,你…打算怎麼做?”
龍寂樾抬起頭:“自然是殺!”
辰兮道:“連烏惜潺也要殺?”
龍寂樾道:“仇人之女,留來何用!”話一出口,頓覺不對,向辰兮望去,卻到底無可辯解,不覺心灰意冷,連骨縫裡都透出涼來。他本是擔心辰兮,怕她經此一劫悲傷難抑,更怕她不辭而別,就此消失無蹤。一念及此,心慌意亂,再等不得一刻,便丟下手頭諸事匆匆趕了過來。但來了之後,局面卻又不同,此刻辰兮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觸到她的衣衫,龍寂樾卻分明感到,有一道永遠也邁不過去的鴻溝。
二人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