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所遇皆是小巧,此時真正的圍攻才剛剛開始。這巨大的陣法是以整個解憂山谷為依託,西邊的隘口、北邊的密林、東邊的懸崖和南邊的房舍全都融合進了這個氣勢磅礴的大陣之中,以天地為皿,以五行為器,縱有上天入地、水火不侵之能,亦不能逃離其中。
旗語在煜軒的手中變換不停,單紹秋等人各司其職,又緊密無間地配合,從四面八方同時發動攻勢。千百次晝夜不停的操練在此刻充分顯示出了成效,他們在這幻象疊生的法陣中交替出擊,攻守兼備,各展所長,殺得痛快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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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震天喊殺聲在此處變得極淡,好像只是一些遙遠的嗚咽。
一隊皇家侍衛打扮的人解決了最後幾個自梳女,站在了一棟房屋前。他們列隊整齊,神情嚴肅又氣定神閒,帶著天家不可冒犯的威嚴。
然後,他們稍稍向兩側讓開了路,崔放走了出來,攙扶著一個衣著華貴卻瘦弱單薄的人,慢慢走進屋裡去。
辰兮斜倚在榻上,撐著半個身子,默默看著走進來的兩個人。她的手腳都被鐵鏈拴著,還被封了幾處大穴——這是煜軒臨走前,她以絕交相脅,才迫得他這樣做了。
崔放扶著永璋侯在椅子上緩緩坐下,看見辰兮的樣子端的一怔,又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她一番,附在永璋侯耳邊輕聲道:“侯爺,她周身氣息紊亂,有走火入魔之兆,現在看著正常,實則是她用全力維持著清醒,咱們的時間不多。”
永璋侯微微點頭,眼睛也一直盯著辰兮,目光裡是毫不掩飾的歡喜和欣賞,含笑說道:“無妨,無妨,此事原本簡單。”
“你們別搞錯了。”辰兮抬起手晃了晃鐵鏈子,淡淡開口,“這些東西不是為了鎖住我,是為了讓你們在關鍵時候,能有片刻逃生的機會。”
崔桓的笑意更濃:“不錯,不枉本侯親自來一趟。外頭那些陣仗搞得不錯,小五早說你有統兵之才,今日看了,果然不錯。稚嫩之處,得我調教幾年也就成了。日後除了朝堂,在都尉任上,乃至軍中都可有所籌謀。”
“哦...原來如此。”辰兮呵呵笑了,“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想對我做什麼,想了一整年,最近才想明白。”
“哦?說來聽聽。”崔桓饒有興致。
辰兮緩緩說道:“我把自己做過的事情想了一遍,沒有發現得罪侯府的地方,我又把上一輩的事情也想了一遍,母親和姨母雖然任性了些,但那些小兒女之事,應該不足以讓如今的侯爺對我大動干戈。既然沒有仇怨,那就是有利益了...從前我對王孫貴胄族中之事不太關心,近一年來著人細細打聽,才知道崔氏這二十年來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舅父為了族人的利益,可謂是肝腦塗地啊。”
崔桓聽辰兮改了稱呼,眸子微微一動。
“然則如今的崔氏看著顯赫,實則已是搖搖欲墜。所謂成也東宮,敗也東宮,舅父當年押注在太子身上,雖然押中了,保了崔氏十幾年扶搖直上,可當今的天子正當壯年,豈能坐任東宮勢力過大?這第一個要拿來開刀的,只怕便是舅父了。二十年輔佐相協的情義,恐怕早就消磨在日復一日的忌憚之中,皇帝大約已經對崔氏動手了吧?不知舅父還有多少時間轉圜,最終能保下崔氏多少利益?”
“管中窺豹,見微知著啊...”崔桓笑著點頭,“想不到你自小流落江湖,並未在侯府之中長過一天,卻也對朝堂之事洞若觀火。”
“江湖和廟堂,皆是人心罷了。舅父若是輕視江湖,又豈會花費這麼多力氣在此經營?”辰兮淡淡笑道,“這天下,說到底是‘人’的天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舅父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能利用江湖為自己、為崔氏守住很多利益。而皇帝也深知這一點,所以用到舅父的時候就多加倚重、有求必應,譬如應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