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以前,蕭玉璇還叫葉招娣,是京中一戶普通百姓家中的長女。
她被抱養沒多久,養父養母就生了弟弟。
養父養母幾次想要將她買去勾欄裡換錢,比她小三歲的弟弟更是混世魔王,將她當做奴婢一樣對待,她在家中要做飯打掃漿洗,食不果腹也是常有的事。
八歲那年,養父母回家省親,她被弟弟騙到屋頂上撿風箏,可他卻壞心地將梯子踹翻,讓她在屋頂上待了一天一夜。
屋頂的高度,對於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實在太危險,她踩落了碎瓦掉下去,頃刻便砸得四分五裂,可她實在太餓太冷,最終還是咬著牙從屋頂一躍而下,最後摔到頭昏了過去。
本來她以為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從前往後都發生過比這更惡劣的事情。
然而不知怎的,許多次午夜夢迴,她總覺得自己還蹲在那個屋頂——
冬夜的寒風刺骨,銀霜似的月光鋪灑,她抱著胳膊瑟縮在屋頂,凍得感受不到手指的存在,耳朵也開始嗡嗡作響,腹中飢餓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灼燒般的疼。
她看向屋簷之下一丈多的高度,青石板地面在月光浸染中泛著冷白,視線模糊一片。
八歲的小姑娘朦朦朧朧地想,既然不是餓死冷死就是摔死,那她還猶豫什麼呢?
總歸這樣的生活,她早就習慣了不是嗎?
“小時候確實是有些不大好的經歷,所以一直害怕高處,不過今時今日也該擺脫過去了,承蒙長公主殿下抬愛賜了馬駒,便想著來學馬。”
蕭玉璇不願多說,齊雋自然也不會追問。
他頷首,招手讓馬伕牽著馬離近些。
“你給她取了名字麼?”
“臣女想叫她雪雲。”蕭玉璇摸了摸白馬身上的鬃毛,笑道。
少女眼眸閃亮,彷彿已經在遙想未來自己策馬奔騰時的自由颯爽模樣。
“想上馬試試嗎?”
齊雋也撫摸上雪雲另一側的鬃毛,望著蕭玉璇晶亮的明眸,唇邊含了一抹輕笑。
“可是……”她有些遲疑。
“有孤在,必不會讓你摔著。”
齊雋的聲音沉穩有力,一如他穩當的為人,不會有誰會因為齊雋精緻好看的皮相,就忽視了他的能力,覺得他是什麼輕浮的男子。
相反,這樣的天之驕子,天潢貴胄,合該是長成這幅龍章鳳姿、器宇軒昂的模樣。
蕭玉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踩上馬鐙的,只覺得腰間一輕,整個人就已經坐在了馬背上。
她不敢看腳下的地面,只能顫著手,將目光放得很遠,遠到她無暇去看太子的表情。
齊雋站在馬兒身邊,其實這馬兒只有他人高,相比於那匹幾乎高出了半個人的汗血寶馬,他可以輕鬆制住雪雲。
不過他還是微微抬起手,小心地護在蕭玉璇的身邊,身體卻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在來之前,他便專門請教了家中有好幾個姊妹的虞侯世子,對方聽了前因後果,不假思索告訴他: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就沒有不愛俏的,又嬌氣怕疼,殿下只要不讓她摔著就好了,別的簡單。”
可是要學騎馬,怎麼可能不摔跤?
這也是京中貴女們少有會騎馬的原因。
君子六藝,御道修習的女子甚少,一來是怕受傷留下疤痕,二來就是怕疼怕辛苦。
虞侯世子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替太子感到頭疼。
“殿下要不換一個補償方式呢?比如什麼金銀珠寶、衣裳首飾,這些不都是小姑娘喜歡的東西麼?何必要教騎馬這樣瑣碎麻煩的事情。”
騎馬並非一蹴而就的功夫,需得天長日久練習指導,不說太子能不能經常抽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