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上學就遲到?快些去你的位置上!”
丁班裡頭的卓夫子是個老態龍鍾的老爺子,說話時喉嚨中像是含著一口水,一雙如鷹隼般尖銳的眼睛看過來,直教人心驚肉跳。
蕭玉璇並不是真的十四歲的小姑娘,自然也不會害怕這樣的夫子,她笑著行了一禮,叮囑紅珠在外面和伴讀們坐在一處,再邁步去角落裡唯一的空位。
教室之中已經坐了十幾位位神態各異的女學生,十四歲至十六歲之間,看向蕭玉璇的眼神中,大多有些奇怪。
交頭接耳的聲音落入蕭玉璇的耳中:
“她就是蕭玉瑤那個妹妹?讓她三天兩頭請假的那個?怎麼有臉也來女學的?她也配嗎?”
“看上去不像是什麼囂張跋扈的人,還是她太會裝模作樣了?”
“聽說從前流落在外是在繡莊上做繡孃的,拿慣了針線的手,還學得會拿筆?”
“肅靜——”卓夫子拍了拍戒尺,清清喉嚨道:“這是你們新來的同窗蕭玉璇,往後你們要互敬互愛,不要惹是生非。”
卓夫子本是從國子監乞骸骨來的,這裡的學生們沒有科考壓力,教的都是些淺顯的東西,姑娘們又心不在此,輕鬆得很,可是一個月前,連他這種不問世事的老夫子都聽說了——
甲班的蕭玉瑤,那個每次考試穩定前十的學生,被發現不是父母的親生女兒,這還沒完,親生女兒回來後對她百般羞辱折磨,那個學生時不時請假在家養病,好些學生和夫子都為她不平。
活到這把歲數,他吃的鹽比這些半大姑娘吃的米還多,本來只是討個清閒的工作,卻不想長公主將這孩子放到了他的班上,國子監的前上司林匡正還親自登門拜託他多照拂一二。
罷罷罷,多管一個少管一個有什麼區別,要是這蕭玉璇的性子真如傳聞中那般不堪,他有的是辦法撥亂反正。
蕭玉璇落了座,自己將筆墨紙硯都擺放好,除了前面的卓夫子,旁邊還有不少人在觀察她的動作。
本想看看她是怎麼第一日就出醜,卻不想那些東西在她手裡都變得乖順聽話,她不慌不忙地擺好,又開啟桌上的書,頭一抬,不經意撞進一雙眼睛中。
那雙眼睛裡沒有什麼惡意的揣測和期待,有的只有純粹的好奇和善意的打量。
是一個坐在她左前方的姑娘,面容稚嫩帶著些嬰兒肥,穿著一身鵝黃色衣裙,戴的首飾有價無市,但她上輩子沒有見過。
“我們今日講鄭伯克段於鄢……”
卓夫子已經開始講課,蕭玉璇朝她笑笑,沒有再說話。
一堂課半個時辰,講完有一炷香的時間休息,那個黃衣小姑娘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湊了過來,問:
“蕭姑娘,我叫趙眉,你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嗤,說得好像你學問很好似的,一個倒數第一,還好意思讓人問你?真是笑掉大牙。”
另一邊幾個圍在一起竊竊私語的人中,有一個身穿白衣的姑娘率先嘲聲道,她說完,其他幾人也低低笑了出來,顯然不待見這位趙眉。
蕭玉璇站起來,不動聲色地將剛剛對自己釋放善意的姑娘護在身後,對著那幾人輕聲:
“各位同窗,惡語傷人六月寒,還是嘴上積些口德為好。”
那幾人她記得,就是方才她進教室時,低聲嘲諷她的人。
“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你問問她是不是每次都是倒數第一?至於你,就不用我們多說了吧?”
“能刻薄姐姐的人,會是什麼良善的?”
“也是,一個蠢的一個壞的,湊一起去玩也不稀奇。”
蕭玉璇還沒說話,趙眉跳了出來,很沒氣勢地喊了一聲:
“你們再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