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願意的事我也不逼迫於你,”於景從懷中掏出皇后的信塞到四公主眼前:“這是皇后娘娘寫的信。”
捏在手中的信顫了一下,四公主猶豫著還是接了過去。
於景見四公主展了信,回身吩咐幾名宮女退出去守著小院門口的動靜。
方才已細細打量過宮女,那兩個樞密院的暗探並不在裡頭。
於景脊背竄上一股惡寒,莫不是已經暴露了?
——不會。
眼神掃過那六名宮女,倘若暗探暴露了,那同樣作為宮女的她們也不會被戎人放過。
於景的心重新放回肚子裡,將精力集中在四公主身上。
薄薄地信封裡像是長出了根鬚,抓住四公主這一片將萎的葉,將千萬裡之外的春夏秋冬一點點填滿她的胸膛。
信被揉成一團,沾上了眼淚:“我母妃還好嗎?”
於景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繼續在她心上剜上一刀:
“在大朔百姓心裡,四公主為了故土已然身死明志,這是陛下下的旨意。”
四公主抹了一把眼淚,露出一抹苦笑。
“我父皇看重名聲,我自然是要死的。他不會允許大朔的公主在如此境遇下還妄圖苟且偷生!”
投來的目光炙烤著於景的良心。
使團入城之際便已經擬定了計劃,四公主可以犧牲,甚至是可以死在大朔人的手上,但是暗探機要一定要拿到手。
這也是為何太子會同意於景混入使團中的緣故。
使臣無法單獨見到四公主,但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婢女卻可以讓戎人放鬆警惕,甚至是戎人借刀殺人的那一把刀。
“公主說得沒錯,在大朔百姓心裡,四公主早就死了,也只能死了。”於景輕聲附和著。
她回望著四公主無望的眼神:“除了你親孃日日夜夜為你憂心。她甚至可以低聲下氣的哀求我這個她怨恨了快兩年的卑劣之人,就只是求那麼一點點希望,能讓你活著。”
四公主沉沉閉上眼睛,淌下一行眼淚不知是向誰質問:“為什麼一定要打仗!”
氣氛凝了片刻,小宮女匆忙跑進屋來打破了死寂:
“公主!趙姑娘!外邊有動靜!”
於景眉頭一蹙,自知是戎人準備殺掉四公主嫁禍大朔使團了。
於景著急著正要解釋,卻被四公主抬手止住。
她氣鼓鼓地瞪著於景,“趙子瑩我也不是傻子!我知道戎人要做什麼!”
兩個月前,自己同大軍一起被從戎人都城帶到南方要塞金湯城,她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於景勉強鎮靜問:“多少人?”
“瞧著有十來個!”
“快進暗道!”
於景知戎人是來驗收成果,尚還能支撐片刻,連忙拽著四公主的手腕,又招呼著六個宮女跟上來。
眾人一陣詫異,跟著於景來至後院,又聽她急聲問:
“一天前夜裡,你們在這後院裡聽沒聽見異響?”
一個宮女上前顫顫巍巍指著牆角處的大缸說:“那裡頭像是有動靜。”
“這是咱們的人在這些日子砸下的暗道,謝大人他們那邊拖不了多久了,咱們快走吧!”
於景一邊解釋一邊拉著兩個宮女踹開了大缸,又撥開被薄土掩著的洞口。
七八名小宮女聽著於景的招呼下了暗道,四公主卻遲遲不肯彎腰進來。
院門被砸得亂響,還伴隨著戎人的叫罵。
“於景伸出手拽著四公主,試圖最後賭上一遭:“公主!你娘在等你……”
四公主搖頭,不可置信地望著灰頭土臉的於景:
“你真是來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