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大大的紅包喜錢,送走?官差出門?時,為首的官差偏著頭?低聲?對俞慎思道:“俞解元,你?得好好謝謝張通判。”
一句話將俞慎思說蒙了,他細問,官差似乎不便透露,又道了幾聲?恭賀便走?了。
今科秋闈的所有考官中,的確有一位張通判,正是從?平州府調過來的通判張學蒙。此人是辛丑科進?士,取士後便在六科任官,後來不知為何外放地方。為官十數載,年近不惑。聽聞為人剛正,才?學出眾,也正是因為此南原省鄉試他才?被選調過來暫領此差。
官差的話讓俞慎思猜到,張通判應該是他的房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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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鹿鳴宴,高中的舉子歡聚一堂。俞慎思見到今科主考任虔任侍讀,亦見到了那?位張學蒙張通判。
任侍讀神色有幾分?凝重,張通判卻眉眼皆是喜色。
他打量二人之時,二人也正打量著他。
面?龐青澀,身姿略顯單薄,顯然身段個頭?還沒有完全長成,一雙眉眼清秀,氣度從?容。這個年紀摘得桂冠,竟沒有自得驕狂之態,舉止謙和,十分?難得。
張通判心中萬分?滿意,也不枉他力爭留住他解元之名。如此少年,將來豈會不有番作為。
任侍讀對這位少年解元亦算滿意,有其兄在前,弟弟自不會差到哪裡?去。但他心中總是不太安穩。
將其提為解元,自己也算是沒給高侍郎和程總督的面?子,不知這二人是否介懷此事。但這少年文章的確篇篇錦繡,諸位考官最初一致認可,天下文人必然亦是如此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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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鳴宴,才?子齊聚,少不得吟詩作賦,俞慎思作為解元,自當要吟幾首,供眾人品鑑。眾舉子也都想看看這位少年解元是否真有其才?。
作詩是俞慎思弱項,這樣場面?,推拒不得,硬著頭?皮吟道:鹿鳴一曲酒盈卮,歡聚還欣會有時。正是秋闈恩寵渥,滿堂翰才?頌
昌期。
俞慎思自覺勉勉強強,任侍讀卻很給?面?子,讚道:“好一句滿堂翰才頌昌期。”對他的詩略作點評,又讓亞元程宣也吟一首。程宣直接和了他這首。
有二人開頭?,其他舉子也都紛紛一展才學,宴會氣氛也輕鬆歡快起來,觥籌交錯。
俞慎思不善飲酒,這個年紀也不宜飲酒,不少舉子卻故意想灌他。若以年少推拒,少不得要被陰陽揶揄,他索性藉口這兩日身體不適,在吃藥,不便飲酒。有個這個藉口,那些想灌他酒的舉子也怕落人口舌,只好作罷。
宴飲過半,任侍讀將俞慎思叫到跟前。他一直觀察這位自己提名的解元,從?最初覺得解元之名太盛他年少扛不住,到此刻認為其不負解元之名。不僅因其文章才?氣,亦因其言談舉止當得起。
任侍讀對俞慎思勉勵一番,又道:“以?你?的文章參加明年春闈亦有望,若是明年春闈金榜高中,十五歲的進?士,真真古往今來第一人了。”
有此盛名,史書都要留一筆,的確足夠誘惑。
俞慎思拿不住任侍讀之意是真心建議,還是故意試探,看他是否是那?一心追逐名利之人。
他施禮答道:“承蒙恩師厚愛,學生如今年歲正是讀書大好時候,學生想再沉心多讀幾年書,多見識一番事,待年長些再參加春闈,屆時能更好報效朝廷。”
對方是翰林官,俞慎言亦在翰林院,即便碰不到面?,今後應該也會注意到俞慎言。他身在史館艱難不易,還在高明進?眼皮底下。任侍讀能將他提為解元,至少不會與高明進?沆瀣一氣。
末了他又道:“學生長兄常教育學生,做學問戒急戒躁,待書讀百遍,其義自明,待書讀萬卷,一切自會水到渠成。學生不敢貪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