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沒有真的再往江裡跳,讓鄒紅刪緊張的心情又趨於平靜。鄒紅刪把杭州話“蹩”成國語問她為什麼要尋短見。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站起來,渾身溼漉漉的,朝前走幾步,從江邊一棵柳樹上取下一隻掛著的手提包,依然哭泣著對跟來站在面前的鄒紅刪說,我不能回家,只求一死了之,你不該救我。
你這是什麼話?我救你是應該的。告訴我,你這是為什麼?鄒紅刪盯著她問。
那女人依然沒有回答,只見她伸手拉開手提包,指著裡面的三匝紙幣,傷心地哭泣著講了一席話。
鄒紅刪大致聽明白了,那女人的意思是說,她家賣給宰坊幾頭豬,在結賬時出納給了她假幣,發現後,再去找,出納不承認,如果這些假幣不能換成真錢,公婆都會埋怨她,還會慫恿兒子——她的丈夫休了她。那女人一時想不開才尋短見。
此刻陸續來了一些圍看熱鬧的人。江岸上的路燈散發著淡淡的光澤,把人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卻又是濃濃的。
鄒紅刪說,你就為這點事跳江太不值了。不要緊的,你把這些假幣給我,我給你換真錢。
那女人睜大眼睛看著她,像是不太相信。她伸手摸一摸手提包裡的假幣,一字一頓地說,我與你素不相識,怎麼能夠害你?遂將手提包裡的鎖鏈拉上。鄒紅刪微微一笑說,這我自願的,也算你害我嗎?你跟我進城去,我叫輛車送你回家。
那女人見鄒紅刪很真誠的樣子,不像是說假話,也就相信他。進了城,鄒紅刪到服裝專賣店給那女人買一套藍色新款休閒服換上,出了店,向那女人問了一下她手提包裡那假幣的數目,然後開啟自己的那隻藍皮挎包,抱出3760元錢遞給她,那女人便真的掏出自己手提包裡的假幣遞給鄒紅刪,他卻不要。
隨後從路邊招一輛計程車送她返回鎮上,鎮上正有她自家的雜貨鋪。上計程車時,那女人望著鄒紅刪說,恩人,你叫什麼名字?在哪裡住?鄒紅刪不說,只是微微一笑。那女人又繼續問,他才講一句話,近兩天有什麼事,你可以到城裡的珠寶連鎖店找我。
那女人就是裴豔,她乘車回到鎮上已經是標準的夜晚了,除了有路燈的街面宛如白晝,不是街面的野外都黑糊糊的。
要是白天裴豔就直接回到村裡去,眼下只得到自家開的雜貨鋪裡去,她內心裡其實不願意去,因為自己不久前經管這鋪子,由於賣貨把錢錯給了顧客,公公發現甚為惱火,就讓兒子——裴豔的丈夫洪發富替換她,連做幫手都不讓她做了,雜貨鋪裡又請了一個夥計做幫手。
這樣一來,裴豔的自尊心受到傷害,自信心也被挫敗,她就特別不願意到雜貨鋪去,好像被那個事兒齧傷了一樣,有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恐懼滋味。
眼下她往前面的雜貨鋪方向走,那可是逼住了相,有一種無奈的感覺。剛走近雜貨鋪,一個夥計正關門,她連忙叫道,唉,別關門。
這麼晚了,要買東西明天來吧!那夥計根本不認識裴豔,冷冷地甩出一句話,依然繼續合上店門。
裴豔過去“篤篤”地敲門,嘴裡依然嚷叫,快開門,快開門,我是裴豔……
裴豔聽到裡面洪發富的說話聲——小楊,把門開啟。
隨著店門開啟了一扇,站在裡面的洪發富迎上跨進店門的裴豔說,你咋這麼晚到店裡來,有什麼事嗎?
一句話說不清楚。等會兒跟你講。裴豔攏一攏已經要幹未乾的頭髮,說話像賣關子。
洪發富“嗯”了一聲,手指裴豔向那夥計介紹,小楊,她是我的屋裡(即妻子)。
那夥計望一眼裴豔,用道歉的口氣說,對不起呀,不知道你是洪老闆的夫人。說著,他將開啟的那扇店門又關上。
洪發富說,不必關,讓我們走了再關。那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