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西趙府。
“趙無疆,趙無疆,趙無疆...”
王煙凝在木桌上沾水不斷寫下趙無疆的名字,她剛才感覺到腦海中趙無疆的身影在不斷澹去。
王曦手忙腳亂,剛才在漿洗衣物,突然的心季席捲她的心神,她慌忙往屋內跑去。
待她跑到王煙凝身旁,王煙凝眼眶通紅,怔怔盯著桌面,桌上是一攤水漬。
“哇”一聲,王煙凝放聲大哭,她緊緊摟住王曦,她梨花帶雨抽泣道:
“曦兒,我忘了...”
王曦淚水決堤,默然不答,可她的心神已然坍塌。
......
國子監。
“誒,淼淼,你要去哪?”老祭酒張退之追逐著淼淼,跑過殿閣重重,一直跑到國子監外。
眼前的孩童突然僵在原地,緩緩蹲下身,放聲哭泣,如被拋棄孤身流浪天地的小乞兒。
張退之嘆了口氣,他不知發生了,渾然不覺腦中關於趙無疆的一切資訊都消失了,他沒有責怒淼淼逃出課堂,只是帶著憐惜,向淼淼走去。
“師傅...淼淼怕...”
小淼淼突然哇一聲哭喊,站起身來,小小的身軀在風中飄蕩,她奔向了長安大街,隨後不知奔去何方。
“師傅?”祭酒張退之察覺到了不對勁,淼淼的師傅是誰?不對,淼淼一個孩童,又怎麼入的國子監?
他憂心忡忡,想要去追,可蒼老的身軀已在剛才的追逐中耗盡了力氣,他以無力去追回小淼淼。
“唉。”國子監大殿前一聲嘆息。
可如今的大唐,卻不只一聲嘆息。
時間飛逝,一日一日。
大唐沒有掀起波浪,歷史沒有bug,因為它已走過漫長歲月,早已學會了自圓其說。
沒人記得趙無疆,他如驚鴻過隙,如紅泥爐上滴落的綠蟻酒漬,悄然而逝。
武媚娘小腹越來越隆起,朝臣恭賀先帝的遺腹子將要出生,可她愈發沉默少言,四周太醫無數,時常照看著她,一如最初,宮裡的太監焦急奔走。
可再也沒有人悄然闖入,再也沒有妙手神醫解下她的憂思鬱結。
王煙凝王曦也回到王氏,沉默便是她們的語言,冥冥之中的剝離感失去感時刻環繞著這對姐妹。
從長安,跨過萬水千山,走出了一個小乞兒,就像最初的跟隨,她赤著腳踏過路迢迢,又回到了嶺南。
她滿身泥垢,衣衫襤褸,冬雪凍爛她的小腳丫,稚嫩的小臉面板皸裂,她逢人便仰起小腦袋,怯生生問道:
“你知道淼淼的師傅在哪裡嗎?”
可當人們問起她的師傅是誰,這個沒了家的孩童總是埋著小腦袋,盯著自己的小腳丫,淚水蘊滿眼眶滴滴劃落,再難說出個子醜寅卯。
...
秋去冬來,顯慶二年,大寒,除夕前夕。
劍南道,虞城,趙家村。
小山之上,趙守在兄長趙長源的墓前吧嗒吧嗒抽著旱菸,目光幽遠,鵝毛大雪已將他的髮絲染白。
“趙守,又來祭拜你兄長一家三口?”
有村民扛著鋤頭去往田間,冬雪太大,他得去田間看看撥下的種子。
“是呀,明日便是除夕,有老友前來接我去隴右道過大年,想著初一沒人祭拜,便提前來上幾炷香。”
趙無疆在布鞋上磕磕菸袋,他勐烈咳嗽幾聲,感覺身軀愈發蒼老了,今年的冬天別樣得冷。
“這倒是好事,你在這村裡待太久了。
反正你隔三差五就要來,實在不明白,他們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又何必沉溺於過去。”
趙守搖了搖頭,臉上的皺紋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