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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死了...”
他含湖不清一聲呢喃。
“啪。”
王淵大手中杯盞碎裂,他心神激盪,四周姑娘們美眸微睜,音律之聲也戛然而止。
“換個酒爵來!”王淵先是一愣,隨後大笑。
“杯莫停!”
趙無疆深吸口氣,此刻他臉頰紅潤,酒氣上湧,把手中酒杯一摔,吧嗒碎作幾片,他朗聲道:
“換個酒爵來!”
姑娘們紛紛一驚,小廝賠笑添上來兩幅新酒具。
趙無疆給王淵斟滿一杯酒,頹然的無力感瞬間襲滿全身,功名利祿高官侯爵又有何用?在將來,還不是要盡數化作一抔黃土?
他嗤笑一聲,踉蹌起身,兩指捏著酒杯輕輕搖晃,眼眸迷離,滿嘴酒氣一聲高呼: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王淵滿臉震驚抬頭看向趙無疆,趙無疆的才能,他是知曉的,此刻又要吟詩了嗎?
他立馬吩咐小廝:“拿筆來!快!”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趙無疆指向王淵漸白的頭髮: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趙無疆,王氏淵,將進酒,杯莫停!”
郎朗詩聲傳遍小屋,姑娘們眼眸中異彩閃爍,秋水翻湧。
趙無疆腳步虛浮走向撫琴少女,在她含羞的目光中接過琴,沒有席地端坐,而是將琴豎起,手指凌亂撥動。
沒有人覺得此刻的他失了風度,不懂音律,反而覺得他恣意狂狷,好不灑脫。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戲虐。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趙無疆抱琴向後跌坐,靠在酒桌上: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最後一句“愁”字重重一咬,他眼中的世界搖晃,順著桌沿癱倒在地,迷上了眼眸。
小屋內早已無聲,別樣的寂靜,姑娘們都聽到了詩詞中的那個名字--趙無疆。
才子佳人,白衣卿相,長安誰人不曾聽聞趙無疆。
姑娘們怯怯地看著倒地似酣睡的男人,紛紛上前,想要再一睹容顏,再一嘆才氣。
王淵擺了擺手,老臉之上都是笑意,這是他入梧桐小院以來,第一次真正的笑意。
讓他睡吧......他將杯中酒飲盡,大笑道:“杯莫停!”
絲竹管絃聲再起,鶯鶯燕燕熙攘,熱鬧更甚最初。
...
趙無疆躺在地上,柳琴抱在懷,安詳而寧靜。
王淵淺酌一口酒,他在來長安的路上,從李玄機那知曉了趙無疆是個術士,在歸途中疑似窺過天機。
他之前在族內見過趙無疆,他一眼就認出了趙無疆,年輕有為,眸蘊霸氣,世上無可阻之人,無可擋之物。
可他脫困後再見趙無疆,已是七日,短短七日,這個年輕人似被命運套上了枷鎖,分外沉重。
他盯著趙無疆此刻安詳平順的眉宇,喃喃道:
“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回答他的,是遙遠的嶺南道,蒼梧大墓南面,一氣息萎靡,滿身汙垢與鮮血的老者。
“我看到了將來,無力抵抗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