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瑤把斗笠摘下來,輕輕撩了下自己的髮絲,那抹雪白輕飄飄的落下來,化成了水。
林懷的目光隨著那片雪花移動,最後定格在地上的那滴水,他忽而覺得心裡一陣悸動,有些話從唇齒之間漏了出來。
“寒瑤,你覺得我怎麼樣?”
葉寒瑤不看他,只道:“你很好。”
他忽而有些不甘心,追問道:“哪裡好?”
葉寒瑤終於看了過來,她似乎很不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沉默的將他望著。
林懷突然有些洩氣,她雖然不走無情道,卻似乎天生少了情魄,在某些方面遲鈍的可怕。
“沒什麼,我就是隨口問問,”他頓了頓,忽而話鋒一轉,“寒瑤,我父親希望我找個道侶。”
葉寒瑤終於知道該說什麼了,她道:“恭喜。”
林懷一噎,繼續問:“寒瑤,你不想問問是誰嗎?”
葉寒瑤像只青蛙一樣,被推一下,才動一步,她溫吞的問:“是誰?”
林懷隨口說了好幾個人,他仔細觀察著葉寒瑤的表情,然而女子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只是略微詫異道:“這麼多道侶嗎?”
“只選其一。”
葉寒瑤頷首道:“那你加油。”
林懷有些心酸,又有些生氣,他驟然提高音量,帶著些質問的口吻:“寒瑤,你就不準備再說些什麼嗎?”
葉寒瑤看著他,後知後覺道:“要出份子錢嗎?”
林懷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高高舉起,又忽而拋下來,難受的他幾乎想要落淚。
“不是。”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
葉寒瑤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低頭往斗笠上刻符文,她手法嫻熟,很快就做好了,然後將斗笠遞到林懷面前。
林懷受寵若驚,以為她是在哄自己開心,激動的心跳加速。
“送我的嗎?”
葉寒瑤點頭,道:“你可以送給道侶。”
林懷只覺得自己的心突然就跳不動了。
但那天他還是接過了斗笠。
葉寒瑤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冷漠,木訥,不通世故,但偏生長了一顆憐憫的心。
林懷其實也不是非要和她在一起,只要能陪葉寒瑤身邊,做她唯一的好友,他就知足了。
為此,哪怕終身不娶,把林行以及林家長輩氣死,他也毫不在意。
要不說是親父子呢,他把林行的自私冷漠遺傳了個十成十,只是葉寒瑤是好人,於是他也裝出了一個好人的樣子。
可惜後來出了個雲錦詞。
他終於忍不下去了,露出了自己惡毒的那面,做了一件惡毒的事,可就是那一件事,讓他永遠失去了葉寒瑤。
他恨雲錦詞,恨命運不公,恨九州虛偽的修士,恨所有人,但最恨的,還是他自己。
是他害死了葉寒瑤。
他怎麼忘了呢,他的寒瑤是那麼愛天下蒼生,若是蒼生有難,她是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他總是想起葉寒瑤要去戰場的那天,下著細細的雨,是個很冷很冷的陰天。
他道:“魔氣對靈氣有侵蝕作用,魔族剋制修士,戰場上很危險的,寒瑤,你可能會出事!”
葉寒瑤淡道:“我知道。”
她眼裡不見任何恐懼,一如既往的平靜,像是被凍住的水,不管風怎麼吹,都不會起半點漣漪。
他突然很難過,問:“非去不可嗎?”
葉寒瑤點頭道:“非去不可。”
她戴著斗笠,揹著長劍,只留下了一句:“告辭。”
然後就毅然走入雨中。
她不善言辭,也不會告別,甚至沒有回過一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