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說:你幹什麼?
波歷發現他臉熱了。他站了起來。
因為他在那個小提琴蓋子旁邊蹲了下來,痴痴地看著蓋子裡的那些鈔票和硬幣。
他發現他結巴了,他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個拉小提琴的是個年輕男人,衣服穿得有點破。他抬起頭來看著他們。他抓起一把硬幣。他忽地站了起來,他說,不要,不要。
他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給他,還是在嘲笑他。反正他是匆匆地走了。
若雪在一邊笑了。他終於看見了若雪的笑。
然後他說:你還記得走出來的路嗎?
若雪說:哪條路?你是說妓院?
他說:是啊,我忽然想起,那裡桌子上還有一些蛋糕餅乾什麼的。
她說:我沒有注意是怎麼走出來的。難道你還想回去?
他說:算了,說說而已。先走著吧。
他們還看到了電影院,看到公共汽車開過去,從公共汽車上下來的兩個女孩子說笑著,一個看看他,不知道說了什麼,另外一個女孩子也看看他,然後她們都笑了起來。
若雪說:看來你還真是挺有魅力的。
他說:哪裡啊。看你的人才真的是多呢。而且不光是男人。
這是真話。他多少有些奇怪。若雪現在這個長相和打扮,應該說不是那種美人樣子,但是有一種靈氣,這是他時不時的感覺。這種靈氣還是能吸引不少男人的,雖然他說不出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靈氣。可是他發現,在這裡,看她的女人也真的是不少,就像昨天妓院裡的那個女人那樣。
若雪說:我們好像忘記我們是幹什麼來的了。
我說:快了。快到了。
她說:是你的鼻子說的?
他說:對了。就是這個意思。
他們都知道他們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
城市再大人再多再熱鬧,可是畢竟是海邊的城市。他興奮了起來。因為海的氣味已經濃烈到嗆人的地步了。他甚至分辨出了海鳥集中的地方,還在那些海鳥成群地在他們眼睛裡的遠處飛起之前。
郵輪!她叫了起來。
他們已經走到了海邊。準確地說是到了一條可以俯瞰大海的散步道上。他們甚至奔跑了起來。是若雪先跑過去的。一輛汽車尖銳地鳴著喇叭,他尖銳地叫著,可是她已經在剎住的汽車前面跑了過去,也沒有回頭做一個抱歉的手勢。
穿過車道,就是那散步道。散步道對著大海的一邊是石頭欄杆。準確地說是大理石的欄杆。還挺豪華的。
他們面對的是一個海灣,他們面對的無疑是西方。下面是一個很大的頗有些雜亂的碼頭。碼頭上堆放著很多集裝箱。左面即偏西的方向,停靠著不少貨輪,右面,真的有郵輪,很大的郵輪,而且有兩艘。右邊更遠處,在山壁前拐彎的地方,有許多遊艇和帆船。
他們左邊不遠處,大概十來米的地方,就有往下走到碼頭去的石頭臺階。
他說:等一等!
他叫住了正往石頭臺階那裡走去的若雪。他說:你看呀。
碼頭上有許多穿著淺綠色軍裝的軍人,隔幾米就站著一個,可以說是一字排開著的。有幾個正在檢視下了臺階的人的證件。不僅左面這個臺階底下有,稍遠些的右邊的臺階和坡道下面也有。
他說:至少現在是過不去的。我們下去可能就會被他們帶走。
若雪不好意思地看看他。甚至臉也有些紅了。
畢竟是女孩子。再能幹再堅強再聰明,她也是女孩子。他想。其實他是喜歡這樣的女孩子的。她們的衝動本身也含著可愛。
他們在散步道上走著,一路觀察著下面海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