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南城外有一片小樹林,每一到秋季的時候,樹上的楓葉都火紅的像是血一樣,遠遠看去,就像是燃起的火焰,因此古早的時候人們都將這片林子稱作“無畏林”。
後來因為經常有江湖人在這裡解決江湖恩怨,亦或是挑戰揚名,無畏林漸漸的變成了武威林。
花無缺一行人跟在連城壁身後,由他引著路,越是接近這片小樹林,花無缺越能感覺到裡面有一股潛在的恐怖氣勢,就像是野獸張開巨口,等著他乖乖的自投羅網。
此刻最好的選擇便是直接放火燒林,哪怕林子裡有什麼魑魅魍魎,一併都給他燒乾淨!
但花無缺對此熟視無睹,一九倒拎著大歡喜女菩薩的脊骨,那光滑如鏡、不染血腥的頭蓋骨摩擦在地上,碾碎了一粒粒攔路的小石子,發出令人牙酸的“格格”脆響。
連城璧走在最前面,臉上的笑容早已隨著林子裡的殺氣漸濃變得難尋一絲,街道上的從容不迫在此刻化作渾身的冷汗,腳步也變得猶豫——
他和荊無命只是合作,各取所需罷了,對方會不會連他一起幹掉,他此刻心中也沒個準……
啪!
連成壁的腳步堅定不移地踢出一粒石子,撞斷了遠處的樹枝,就像是給出自己的訊號一樣。
他雖然心有忌憚,但一想到自己先前在趙家受到的屈辱,心頭的怒火便灼然高漲,吞噬了他的理智,倘若花無缺活在世上,那江湖人提及他連城璧的時候,總會有人說出他被花無缺踩了一腳的事情。
他是無垢公子!
而花無缺就是他本應完美無缺的人生上,最為恥辱的一塊兒髒汙!
石子撞斷樹枝,深深的陷進了不遠處的樹幹裡,震得那兩人合抱都不足以抱住樹在不住的發抖,枝葉姍姍落下。
花無缺一行人並非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在察覺到那股殺意的時候,黑蜘蛛和王憐花隱晦的對視一眼,兩人已經悄然的落在了隊伍末處,旋即猶如離弦之箭一般繞進了林子。
小魚兒對花無缺是無比的信任,自信有他在,無論對方在此設下何等陷阱,也決然擋不住自己這個如神似魔的哥哥,因此他的步子是極大的,也是極穩的,隱隱有擋在花無缺面前替他探路的趨勢。
花無缺則是捏著蘇櫻的手,那細長的五指、溫軟的手掌柔若無骨,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但他依舊能夠摸出蘇櫻心底的害怕與緊張。
他淡笑著臉,用食指勾去蘇櫻掌心滲出的汗水,忽然輕聲開口道:“連莊主。”
連城壁的身子瞬間緊繃,僵硬地立在原地,一路上平穩的呼吸也在此刻亂了起來。
他不清楚花無缺為何會叫自己,他第一反應甚至是想拔腿狂奔,但以莫大的意志壓住自己顫抖的雙腿後,連城璧這才微笑轉身,彷彿是來郊遊的貴公子,溫潤如春風。
“花少宮主可是有事?”
“無事,”花無缺語氣平和,說話時臉上若有若無勾勒起一抹笑容,那對四周殺機熟視無睹的從容不迫裡,洋溢的滿滿都是自信。
——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他輕笑著問道:“此地距離雲山寺不知還有多久?”
“……”連城璧被問得一頭霧水,不知花無缺究竟在想些什麼,但還是思索片刻,說道:“尚須半日路程。”
花無缺點點頭,緩緩鬆開蘇櫻的手,安撫似的輕輕拍在她的手背,不再理會連城璧,而是對蘇櫻柔聲安慰道:“莫怕……如果實在怕的不行的話,你就閉上眼,我讓你睜眼時,你再睜開。”
蘇櫻聽話的點點頭,沒有閉上雙眼,只是反手握緊了花無缺的手掌,臉頰綻放起梨渦淺笑,似嗔似怪地說道:“我雖然不會武功,但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輕視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