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一襲素色衣衫,神色匆匆地邁進了楊府朱漆大門。
她一路問詢,尋到楊夫人居所,見夫人正收拾著些物件,似要出門,便趕忙福身行禮,輕聲說道:“楊夫人,打擾了。”
楊夫人聞聲抬眸,微微頷首,神情透著幾分詫異:“是清清啊,這般著急尋我,所為何事?”
清清緩了口氣,恭敬地又深施一禮,手中穩穩捧著信函,遞上前去:“夫人,我家小姐聽聞您正要去秦家,特意叮囑我,定要將這封信及時交到您手上。小姐說了,裡頭字字句句皆是她的肺腑之言,望夫人您能仔細查閱,莫要錯漏了心意。”
楊夫人伸手接過信件,目光落在信封上,似想透過那薄薄紙張探知內容,稍作沉吟後,輕聲道:“勞你跑這一趟,替我謝過小姐。”
“夫人客氣,這是我分內之事。”清清再次欠身行禮,禮數週全,繼而腳步輕緩卻迅速地退了出去,須臾便消失在楊府長廊盡頭。
她滿心疑惑,站在原地愣了神,手裡反覆摩挲著信件,嘴裡小聲嘀咕:“這孩子,搞什麼名堂?”
懷揣著一肚子的納悶與不安,尋了把椅子緩緩坐下,這才小心翼翼地拆開信件:楊夫人慈鑑:兒心之所思,料夫人亦有察。秦府育吾十五載,恩重如山,哺以食、授以學,寒夜添衣,病中守榻,點滴皆為天倫至情,此恩不報,枉為人子也。今秦門逢難,家慈憂懼,兒安能袖手、置若罔聞?
楊家血親,兒亦未敢忘懷。呱呱墜地,得蒙夫人賜生,此恩如天,沒齒難忘。家中子裳賢孝,有她承歡膝下,兒稍寬心。
待秦家困厄消解,諸事安寧,兒必速歸楊家。親奉茶湯,長跪謝恩,敬養夫人餘生,以全子女之責,報生育大恩於萬一。萬望夫人海涵,暫恕兒分身無術之難。叩首再拜。
楊夫人呆立當場,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虛空,大腦一片空白,許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身旁的嬤嬤見狀,連喚了幾聲“夫人”,她才如夢初醒,眼神中還殘留著幾分怔愣與恍惚。
“夫人,您沒事兒吧?”嬤嬤滿臉擔憂,扶著楊夫人的胳膊輕聲問道。
楊夫人擺了擺手,聲音微顫:“我沒事兒。”
自秦府傳出那則風聲起,楊夫人的心就懸到了嗓子眼——秦允禾竟非秦家親生,據說撿到她時,襁褓裡藏著一隻鐲子,十五年前丟過女兒的人家,都能前去認證。
楊夫人當時便心頭狂跳,一種難以言喻的預感湧上心間。
待心緒稍稍平復,她趕緊翻出珍藏多年的信封,雙手哆哆嗦嗦地傾倒,“叮”的一聲輕響,那隻鐲子滾落掌心。
剎那間,楊夫人的眼眶就紅了,她死死攥著鐲子,指節泛白,淚水奪眶而出:“就是它,沒錯,是我的兒,這麼多年,可算找到了!”她把鐲子貼在胸口,泣不成聲。
可不過片刻,楊夫人眉頭緊鎖,滿臉疑惑:“怪了,知曉楊家丟女兒這事的人本就沒幾個,允禾又是怎麼得知自己身世的?難不成,秦家早就清楚?”
這話一出口,嬤嬤也跟著面露驚詫之色:“夫人,您說秦姑娘就是…”。
楊夫人點點頭,而後喃喃低語:“不對,若是秦家一早知曉,哪會放出允禾非親生的訊息,理應直接領著她來楊府認親才是,何苦多此一舉?”
一番思忖後,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深吸一口氣,楊夫人抬手拭去淚痕,努力平復情緒,輕聲說道:“罷了,不管中間有多少彎彎繞繞,找到了就好。眼下秦府遭難,允禾重情,定要陪秦家渡難關。咱們再等等,等風波過去,就可以接她回家了。”
言語間,滿是溫柔與期待,彷彿已看到闔家團圓的那一日。
楊夫人懷揣著複雜的心情,緊緊攥著那隻失而復得的鐲子